“明珠理應配明珠。”
這句話,與他當初寫在紙上的那句“明珠蒙塵”呼應著。
他送她珍珠,是肯定她本身的光芒。
蔚汐抬起頭,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視線。
車內的燈光昏暗,他的眼眸卻亮得驚人,里面清晰地映照出她的樣子。
所有的猶豫、不安、揣測,在這一刻都煙消云散。
蔚汐感覺心臟被一種飽滿而溫暖的情緒填滿。
“周先生,你……是不是喜歡我?”
話音落下,車廂內陷入一片寂靜。
蔚汐緊張得幾乎能聽到自已心跳的聲音。
她有些懊惱自已的沖動,卻又隱隱期待著他的回答。
周聿深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直接,他微微一怔,隨即,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眸子里,仿佛有冰雪消融,漾開層層疊疊的溫柔漣漪。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傾身過來,一手輕輕托住她的后頸,溫熱的唇印在了她微涼的唇瓣上。
追求的過程很溫柔。
接吻卻忽然變得很兇。
蔚汐手心輕輕抵在他的胸膛處,眼尾泛起了淺淺的水光。
片刻后,他稍稍退開,額頭輕抵著她,呼吸微促,指腹輕撫過她濕潤的唇角。
“我以為,”他的嗓音低沉得如同耳語,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我表現得已經足夠明顯。”
蔚汐被他親得臉頰泛著紅暈,緩了片刻后,又主動仰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她好奇問:“你怎么會喜歡我呢?”
他輕嘆一聲:“我試著克制過了。”
早在校園內的驚鴻一瞥。
早在她沒有跟男朋友分手時。
他便無比渴望那片潮汐為他停留。
**
很快,蔚汐的研究生項目進入實地調研階段。
她與課題組的同事前往青林縣,參與一項聯合環境評估。
抵達青林縣之后的兩天,天氣好得不像話。
蔚汐和同事們每日早出晚歸,采集水樣、記錄數據,進展特別順利。
第三天,原計劃是要深入一片更為偏僻的河谷區域。
出發后不久,空氣里漸漸彌漫著山雨欲來的潮濕悶熱。
向導看著厚重的云層,有些擔憂:“這天氣,怕是要下一場大暴雨。”
但調研日程緊張,定好的時間無法更改。
蔚汐看了眼陰沉沉的天,已經做好了淋雨跑回去的準備。
一行人抵達河谷,剛展開工作沒多久,天色愈發陰沉,濃云翻滾,遠處傳來悶雷的聲響。
“抓緊時間!看樣子要下大雨了!”帶隊老師高聲催促。
蔚汐加快手中動作,就在她剛封存好最后一份水樣,細密的雨絲開始稀疏地飄落時,包里的手機響了。
是周聿深。
她連忙接起,周圍風聲雨聲初顯,她的聲音帶著點急促:
“喂?”
電話那頭,是他一貫沉穩的聲線:“在哪兒?”
“還在河谷這邊呢,”蔚汐看著越來越密的雨絲,聲音帶著點不自覺的撒嬌,“感覺……要淋雨回去了。”
他的聲音很輕:“回頭。”
蔚汐愣住,幾乎以為自已聽錯了:“什么?”
周聿深似乎極輕地笑了一下,耐心重復,聲音透過聽筒,清晰而溫柔地落入她耳中:“我說,回頭。”
蔚汐轉過身,一眼便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巨大的驚喜和感動沖垮了理智,她甚至忘了周圍還有旁人,忘了矜持,直接撲進了他的懷里,緊緊抱住他的腰。
“周聿深!”她仰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滿是不可置信的喜悅,“你怎么還特意跑過來一趟呀?!”
周聿深被她撞得微微后退半步,隨即穩穩接住她。
他沒有回答她那個帶著嬌嗔的問題,只是單手熟練地“咔噠”一聲撐開了那把黑色的雨傘,穩穩地舉過兩人頭頂,將紛落的雨絲徹底隔絕。
“就知道你沒帶。”他低聲說,語氣里聽不出責備,更像是一種早已料定的無奈縱容。
“天氣預報說是晴天嘛,誰知道會突然下雨。”
“我是不是叮囑過,來青林必須帶傘?”
蔚汐心虛著沒說話。
他確實叮囑過,說青林縣這邊天氣多變。
但是蔚汐嫌雨傘太沉,不想拿。
周聿深輕嘆一聲,將傘柄完全遞到她手中,確保她握穩。
而后又抬起手臂,自然地拂去她頰邊一絲被風吹亂的頭發,“我得走了,后面還有工作安排。”
蔚汐忍不住抱緊了他,臉頰在他外套上輕輕蹭了蹭,語氣滿是依賴:“所以你這么忙,專程繞路幾十公里過來,就只是為了給我送一把傘嗎?”
“嗯。”他應了一聲,仿佛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
時間比較緊張。
不遠處的秘書已經撐傘趕來。
周聿深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這才往后退了一步,對上她依依不舍的眼神,溫聲叮囑:
“撐好。”
“不要淋雨。”
蔚汐知道,從他將傘舉過她頭頂的那一刻起。
她的人生,便再也不會淋雨了。
**
雨仿佛是命運的注腳。
故事的開始,是她在雨中。
故事的結尾,是他帶傘而來,親手為她撐起。
畢業典禮那天細密的雨,青林縣調研時滂沱的雨,還有她決然離開錯的人時那場酣暢淋漓的雨。
那些關于暴雨相遇的所有遺憾與恍惚。
在這一刻,被徹底撫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