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開口說的隨意，可說的時候，卻微微側首，看著施靖川。
“汝想要的神駒，吾可以做到，但吾不能。”
神女看著眼前的駿馬，漫不經心的收回手來，往前走去，施靖川看著，那匹馬努力靠近神女，扯動了它身上的韁繩，可神女的身影卻早就已經遠去了。
不回首，不停留。
施靖川大步上前，“末將知道，戰馬在戰場上發揮的作用有多大。”
神女所點化的駿馬，莫說一萬匹了，便是只有千匹，施靖川也能所向披靡，可若是他初次見面的時候，還能存著這樣的心思，那現在，他早就已經知道，單單是因為他所想的結果，神女便不會如他所愿，如果真的隨了他的愿，便不是神女了。
“吾原本以為，是汝生了這般心思，所以，今日，便是來斷了汝這般心思，可今日所見。”
神女看著他，“小將軍，你倒是已然想的明白了。”
施靖川拱手，“末將算不得聰明，倒也稱不上愚笨，自然是知道，自已所求，未免強人所難了。”
“可，汝還是來見了吾，那就代表，小將軍，你，有所求。”
姜蕪看著施靖川，發現自已現在哄人的時候，竟然都沒多少心虛了，果然，她現在騙人，心底都不覺得那是在騙人了。
施靖川想說，不是的，他已然無所求了，但凡人，只要有七情六欲，便無法超脫物外，又如何無所求呢？
但他之所求，不堪說，不可說。
神女站在那里，看著他，似是引誘一般，施靖川動了動了唇，只覺得干澀。
“那，戰馬，凡人能做什么？可否求神女娘娘指一條明路？”
那太仆寺卿還是來了，帶著幾個養馬的好手，他這個太仆寺卿，也是運道來了啊。
神女看著施靖川，“只是如此？”
“小將軍，汝，當真只求這個？”
“是，很多事，我們現在得不到，但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改變。”
神女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那太仆寺卿，扔過去一本書。
她早先準備好的，適用于古代的生物技術，最笨的法子，也是用時最長的法子，不過要穩妥些。
人工育種，適用于所有的動植物。
無需復雜的生物技術，僅通過表型選擇和繁殖即可實現，但培育周期通常較長，但也是他們現在唯一能做到的。
選擇育種是人工干預生物進化方向的經典手段，也是現代多種育種技術，如雜交育種、基因工程育種的基礎。
雜交育種，以及更先進的基因工程，大宣是沒辦法涉獵了，不說別的，什么精密的儀器等等，便是最普通的電，大宣都是無法做到的。
姜蕪也不可能手搓一個發電機，先不說她能不能做到，或者大宣有沒有工科大佬真的可以按照說明書做到，但現在太不合時宜了，第一次工業革命都沒有開始，大宣還能上天？
他們承不起。
施靖川看著太仆寺卿那一副如獲至寶的樣子，便知道，神女娘娘這一次，又給出了他們所需的東西，雖然只是指了一條路。
但對路都找不到的凡人來說，足矣。
“小將軍深明大義，既這是汝所求。”神女略頓了頓，“汝說是，那便是吧。”
凡人看不透祂，但祂卻可以輕易看透凡人。
但祂那般不在乎，凡人若要裝傻充愣，祂便再也不去多分一絲目光。
施靖川現在卻覺得，這般也好，有時候，神明不說，反倒是給凡人徒留了一點尊嚴。
“恭送國師。”
施靖川看著神女步步遠去，對著太仆寺卿恭維的話視若罔聞，抬步跟了上去，不過，這深明大義二字從旁人口中說出來，便總覺得，帶上了些，不可明了的虛偽。
他竟不知，自已是這般深明大義之人。
施靖川站在馬車前，走到半開的車窗旁拱手行禮，“多謝神女娘娘施恩大宣這般福澤。”
“好歹也算是相識一場，雖于吾眼中，凡人之命數，與浮游也無異，汝要死了，總不好帶著遺憾去死吧。”
姜蕪在故意刺他，這話若是旁人說出口，必然不好，但卻是神女說出口的，祂總是無所顧忌凡人所思所想的。
而姜蕪其實說這話，似乎也稍稍有些不合時宜，但也不會偏離軌道太多，引人懷疑。
她需要挑起施靖川的心緒，一般攻略度到了八十五，便極難上漲了，倒是和成績有幾分相似，從零到六十，頗為容易，從六十到八十五，需要她做點觸動他們的事情了，或者搞個大場面，恰到好處的勾了攻略目標的心，但八十五到一百，總是要難走些。
大悲，大喜，都得心緒的起伏波動，那個時候，便是姜蕪需要的漏洞，對這些人來說，可不容易。
施靖川的情況，棘手一些，時間劃出了底線。
施靖川默了默，遺憾嗎？
“末將沒有遺憾，神女娘娘曾說，命數天定。”
“可凡人卻多有不信命的。”
“那，末將斗膽，或許，這一次我不會死。”
神明不曾抬手，卻足以讓他掙脫自已的命運。
真不信命，這個時候，倒是她這個事先知曉一切的，信的還多些。
姜蕪聽著系統說的話，雖然表情有極細微的變化，但沒有什么波動。
姜蕪一噎，她就知道，都不是善茬。
“那汝不問問嗎？何時死，死在何處，為何而死？”
凡人都挺忌諱死亡的，可神女卻不會，在祂眼中，這是天地之間最為理所應當的事情。
植物，動物，人。
死亡和新生。
施靖川依舊拒絕，“由神女改命，不是好事，國師曾說過。”
祂是說過，上一次救那些孩子的時候，為了圓自已行為和結果的話術。
“我對自已，還算有幾分信心。”
施靖川想了想，他這般的人，死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施靖川充當著車夫，實則這馬是不聽他話的，馬車停在竹林前。
姜蕪和系統通了個氣，讓系統這段時日多關注一些施靖川，“這一次有些棘手啊，油鹽不進，咱們總不能真的為了他打破底線吧。”
神女娘娘離去的時候，不曾看他，只是錯身而過的時候，低笑了一聲，“小將軍，祝你好運。”
系統看著眼前人瞬間起伏的心緒，以及瞬息之間拉高的攻略度。
棘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