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虎等人都好奇地伸出去腦袋觀望。
市里的風貌比塔縣確實要好上不少。
這里的道路都是水泥板構成,兩旁的紅磚房筒子樓上都標上了這個時代獨有的標語。
公交車在軌道上哐當哐當的走著,穿梭在街道之間,自行車不時叮鈴鈴地響,人們都是穿著或藍或綠或灰的大棉襖,帶著氈帽和手悶子,雖樸素但卻很干凈。
現在還沒有私人的店鋪,國營商店、副食店里都擠滿了人,有的甚至還排起了隊,修鞋補鍋的手藝人挑著擔子走到巷道不時吆喝兩聲,街頭報欄處更是擠滿了人。
李大虎幾人好奇地東看西看。
“東哥,市里確實比咱們縣里要強不少啊,單說這自行車就多了好多,還有小汽車呢,在縣里也只有吳一把他們才能開的了。”
“總歸是市,肯定要比咱下面的小縣城要強不少,好了,找家飯店停車,咱先吃頓好的再說。”
李大虎幾人是因為剛進市里覺得新鮮,一時間把這茬給忘了。
但劉耀東現在是難受得緊,不僅肚子餓,眼皮子都有點打架。
昨夜大伙擠在駕駛室里睡覺,身上也就蓋了張毛毯。
陳建國和李大虎是輪流打呼嚕,那聲音和動靜,不知道的還以為駕駛室里睡了兩頭老水牛。
尤其是李大虎這貨,睡著了打呼嚕還不算,還喜歡伸手亂動夢游。
劉耀東本來就心里裝著事,想著到時候怎么跟那個國營飯店的主任溝通,再加上這倆哼哈二將,一晚上愣是都沒咋睡,這會是又餓又困。
“對對對,先吃飯!”
李大虎經過這一提醒也覺得有點餓得慌,當即就把方向盤一轉,開到了就近的國營飯店門口。
現在這年月還沒有停車位一說,車輛本就稀少,而且有車的都是國營單位,只要不給車直接扔到路中間擋道根本就不會有人管。
李大虎將車扔到了電線桿子旁,車鑰匙一拔下來就走人了。
劉耀東進了飯店后直接就點了一桌子的好菜。
雖然自己給了唐大山等人五十塊后手上也沒幾個錢了,但這頓飯卻是不能省下的。
趁著還在上菜的功夫,他又去旁邊的國營商店排隊買了兩條大前門煙和四瓶龍濱酒,一份給嚴大寬,另一份則是等會送國營飯店的那位許主任。
這兩樣雖比不得需要從特殊渠道弄的中華和茅臺五糧液,但在這年月絕對也是上檔次的東西,送人不會丟面。
嚴大寬本是不想接的,但劉耀東態度非常堅決。
最起碼人家幫了自己的忙,要是落不著好處,那說出去是丟自己的面子。
幾人吃完了飯后便重新上了車,便按照之前孫周給的地址去了那家國營飯店的門口。
河市畢竟是市,國營飯店分布在各個區里,小的包括餃子館,大的就是帶有招待性質的飯店了。
孫周給他挑的不大不小,性質上沒有那么高大上,但卻是能夠滿足他的要送東西的所需。
孫周的戰友許遠志從部隊上退下來后就被安排到了這個地方工作。
那個飯店說小不算小,上下兩層樓,里面是各種菜都有,雖以本地口味為主,但有一些味美價廉的外地菜,主要面對的不僅是些本地的職工,還有一些小領導。
但說大卻也不算大,檔次是面對大眾,想往上鉆幾乎不可能。
孫周之所以把劉耀東介紹過去,一方面是想幫劉耀東,另一個方面也想幫幫自己的戰友。
他可是知道劉耀東的能耐的,各種山貨野貨只有想不到的,沒有他弄不來的。
許遠志人比孫周年紀還大,經營的飯店上限又擺在這里,若不整點與人不一樣的,恐怕后半輩子也沒啥機會再往上走了。
孫周本人是個老饕,自然知道東北菜這一塊有多好,有時候不是廚師不行,而是食材限制了師傅的發展,導致了飯店生意就競爭不過人家。
所以孫周當時想都沒想就把人介紹給了劉耀東。
野味這種東西對城里人來說可不常見,搬上了餐桌做的口味獨特,那就有些說法了。
兩人之間若是能合作的好,那就是雙贏的好事了。
到了那個叫滿山紅的國營飯店門口后,他便讓幾人在車上等著,自己則是帶著那兩個麻袋和孫周給的信件進去了。
那飯店的服務員見狀抬了抬頭。
“不好意思同志,這時候過了點了,飯店封火了,要是吃飯的話得等下午。”
這個服務員的態度比塔縣那個好了不知道多少,看來稍微大一些的城市就是不一樣,對人員素質要求也高。
劉耀東將東西放下說:“我不吃飯,我是塔縣孫廠長介紹的,想見許主任一趟。”
“見許主任?那你等等,我去樓上喊一下。”
服務員說著就走去了上面,再下來時便請劉耀東上去了。
劉耀東敲了敲門,里面的男人喊了一聲進。
許遠志個子不高,臉圓圓的,但偏偏身體不胖,穿著一身得體的衣服,給劉耀東倒了杯水。
“小兄弟,聽說你是老孫介紹來的?”
“對,這還有封信,請許主任看看。”
劉耀東說著就把那封信給他遞了過去,又順勢遞上了一根香煙。
許遠志將信拆開看了看,不時還瞅向了劉耀東。
等他看完后,剛好一根煙也抽完了。
“劉同志,老孫在信上可是給你夸得緊啊!”
劉耀東笑著說:“那是孫哥謬贊了。”
許遠志擺了擺手:“哎,我跟老孫都是部隊退下來的,性格上是有啥說啥,他說你有本事你就是有本事,而且他還提了那個鋼廠就是你給他出的主意。”
說到此,許遠志又瞅了瞅那個名字,劉耀東,這怎么好像在哪里聽過?
許遠志重新點了一支煙咂摸了兩口后,瞪大了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你叫劉耀東?!”
劉耀東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是啊,這有什么問題嗎。”
“問題大了去了,兄弟,你是不是過年的時候上過廣播,之前干毛子的那個是不是你?”
這話一出他總算是回過味來了,感情是為了這個。
不過想想也是,許遠志和孫周一樣都是軍伍出身。
普通人聽到這個事情挺多感慨一句,但這類家國情懷重的肯定就是另外一種感覺了。
“老哥你說這事啊,是我,當時也就運氣好。”
“哈哈哈,啥運氣好,運氣好撂倒一個,誰能那么好運氣撂倒一群的!”
許志遠高興的拍著他的肩膀說:“哎呀,你早說啊,這信都多余了,你要是上來直接自報家門,我老許還看個錘子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