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許飄飄帶著連畫去了醫院。
用保溫桶給許真理帶了飯菜。
到的時候許真理剛打開護工準備的晚飯，看到許飄飄她們進來，臉上的都是笑意，嘴上卻埋怨。
“我這也不是沒有飯吃，你們非要跑一趟。是不是嫌時間太多了？”
嘴上這么說，手底下麻利地關上那個飯盒，接過去許飄飄手里的保溫桶。
許飄飄掀開飯盒。
一個小青菜，一個白水蝦，還有一個肉沫毛豆，一份米飯。
吃的不算太好，但也不錯。
許飄飄拿走飯盒，“都買了，我吃這個，你吃我帶的飯。”
許真理拿著筷子，唬著臉。
“你自己在家沒吃？”
“吃了啊，這不是又餓了，看你這個盒飯不錯，我吃兩口。”
她拿著一次性筷子，夾走一筷子毛豆就塞進嘴里。
許真理看了，臉上露出來無奈又寵溺的神色。
“你啊，都是當媽媽的人了，怎么還和小時候一樣。”
小的時候，許真理有一次住院。
許飄飄就嚷嚷著要吃她的盒飯。
平時沒吃過，總覺得那點盒飯看起來很香。
許真理一邊吃飯，一邊笑道：“你那時候，說反正媽媽生病沒有胃口，不如給你吃，看到你吃飯很香，媽媽也想吃飯了。”
小時候的許飄飄，總是一堆歪理。
許真理看著她，和她商量。
“我想，把你奶奶那套房子賣了，你怎么想？”
那套老洋房，已經很多年沒有住人。
許飄飄小時候，在那里生活過幾年。
之前，許真理和許飄飄說好，暫時不動那套房子，就當封存一段回憶。
許真理自顧自道：“我打算，等我出院了過去看看。要是家里還有什么你爸爸喜歡的東西，就拿回去。房子留著也是定時炸彈。”
許飄飄輕輕點頭。
小時候，許飄飄總以為許真理和連玉康感情不好。
許真理總是忙于工作，很少回家，她出門時許飄飄還沒起來，晚上回家許飄飄又已經睡著了。
都是連玉康帶著她玩，事無巨細地照顧她。
直到有一次，許飄飄中學時撒嬌請了假，在家休息沒去上學。
聽到家里有音樂聲。
起來一看。
父母的房間沒關嚴，老式的唱片機緩慢轉動，音樂在屋內迭蕩響徹。
許真理穿著一條很復古的長裙，裙擺悠揚，和連玉康擁抱在一起跳舞。
裙擺和音樂一起，混著風聲，他們舞步緩慢，也沒發現門口躲著的許飄飄。
連玉康還說，“音樂要不關一點，飄飄在睡覺。”
“你去把門關上，就吵不醒她。晚上吃什么？”
舞步踢踏，是朝著門口的方向去的，就算是關門，聊的也是家長里短的話題，那個擁抱也沒分開。
許飄飄趕緊貼著墻，躲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
連玉康問，“吃紅燒肉？”
“飄飄不喜歡紅燒肉，吃板栗燒雞好了。”
門關上，將他們的聲音也掩蓋進去。
許飄飄的心跳聲，卻莫名有些大。
許真理不愛吃雞肉，總覺得那個口感不好，她就愛吃紅燒肉。
那一刻，許飄飄才知道，原來許真理愛爸爸，也愛她。
或許大學時，她追求的感情，也是因為看到了蜜罐里的愛。
想到霍季深。
許飄飄嘴里的毛豆一下忘了嚼，不小心就這么咽了下去。
喝了幾口水，也沒有了吃飯的心思。
在家的時候已經吃飽了，只是想看看許真理的飯菜質量怎么樣。
吃了幾口，也還不錯。
“那套房子，爸爸說是你們結婚的地方，你想賣就賣，我沒有意見。”
許真理笑了笑。
“行，就這么定了，等我出院后再說，賣了的錢，漾漾和畫畫平分。”
將飯盒蓋子蓋上，許飄飄隨口道：“少錦哥新婚妻子也懷孕了。”
許真理擺擺手。
“我絕不會給欺負過我女兒的人一分錢。我許真理的骨頭，沒有那么軟。”
給漾漾，還是因為連少錦確實對許飄飄很好。
加上漾漾現在不是連玉城養著，大概也不會長歪。
許真理惦記著這份好，也將那些不好記得清清楚楚。
她絕不可能給禾星的孩子一分錢。
許飄飄垂下眼，心里涌上暖流。
“好啊，都聽你的。”
許真理繼續吃飯。
心里卻盤算著，老洋房里說不定能找出來一些丈夫生前留下的資料。
這幾天她躺著，一直夢見以前的事。
有一天就夢見連玉康要去世前，那幾天一直跟她說老洋房，許真理那段時間身體也不好，這件事就忘了。
說不定，這次回去能找到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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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這調查到了，嫂……許小姐家里公司出事是意外，有個工人被機器壓死，那個負責人還欺騙工人家屬。”
“給家屬說工人死在機器里，家屬要賠償一筆機器的錢，幾百萬。工人家屬就找了媒體和律師，曝光了這件事。”
“但是那筆賠償的錢實際上已經打款，被負責人吞了，連玉康還讓給家屬賠償多一點，一分錢都沒落下去。”
霍季濯在旁邊站著，也有些唏噓。
“那段時間連玉康生病了，自顧不暇，許飄飄奶奶也病重，家里一下沒人去處理那件事。”
“沒想到許小姐家里出了這種事，那時候我還看到過那個新聞，給你轉發過。”
霍季深手里的鋼筆本來在手指上轉動，聽到這句話，鋼筆啪嗒一聲落下去。
拿出手機，點開霍季濯的聊天記錄。
確實在幾年前的記錄里，找到了一個這方面的信息。
但連玉康的名字對他來說太陌生，他就沒有點開，還讓霍季濯少關注這些負面的企業輿論。
現在點開，那條鏈接居然還沒失效。
大部分還是工人家屬的哭訴，和對企業方的聲討。
最后有一張照片，是戴著口罩的許飄飄。
那雙眼睛露在外面，看起來無神，顯得又大又圓，眼里全是倉惶茫然和無措，看得霍季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原來在那個時候，他就早該知道她身陷囫圇。
但他選擇了無視。
霍季深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