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路口停下。
沙律恩下車，招呼江頌。
“我記得你也住這，我也住著，咱哥倆一起吧。”
江頌拉開車門，回頭看了一眼許飄飄。
眼神里，有幾分不確定。
沙律恩攬著江頌的肩膀，把他拖走了。
“走，上我家坐坐，上次你們公司有個項目，我看著覺得有點意思。”
“行。”
兩人走遠，車子在原地，沒開。
霍季深平靜看過去一眼。
許飄飄一下明白他眼里的意思。
他是想說，是不是把他當成了司機。
坐到前面副駕駛，系好安全帶，許飄飄還沒說話，霍季深伸手，拉過去她的手腕。
反復看了看。
目光很認真。
瓷白色的手腕上，有一些指甲抓撓的痕跡，留下了道道血痕傷口。
還有手掌印，抓得很深。
看著，應該用了不少力氣。
霍季深放下她的手，扭轉方向盤。
一路上沒說什么，卻眉頭緊皺，一直都沒有松開的跡象。
車內的氣氛有些沉重。
從上車到現在，霍季深一直沒開口，都是江頌和沙律恩在插科打諢。
窗外的世界已經亮起霓虹，燈火璀璨。
看著路，是回去剛才那個醫院的。
導航的路線也是醫院。
許飄飄看著窗外，平靜道：“那個，不用去醫院，我回家擦點藥就好了。”
霍季深的氣壓很低。
握緊方向盤的手骨節發白。
“不去醫院，等著回家讓你媽媽看到你的手？她應該不知道，你下班后去干什么了吧。”
當然不知道。
要是許真理知道，肯定會擔心。
霍季深冷笑一聲。
“知道給江頌包扎，不知道給自己也包扎一下？”
許飄飄莫名有些理虧。
小聲道：“他的傷看起來比較嚴重。”
“你以后還想不想畫畫？你的手腕就不要了嗎？江頌和你一起，都能讓你受傷？”
他的語氣有些急。
聽著，甚至有些疾言厲色的味道。
許飄飄有些恍惚。
想起來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她和江頌還有好幾個人，一起去打游戲。
稍微打得有點晚，宿舍的門禁時間已經過了。
許飄飄就干脆不回去，繼續打游戲。
還沒打多久，耳機就被人摘下來。
霍季深站在她身后，神色不善地看著她。
皺眉問她，“為什么不回宿舍。”
“啊？我忘記時間了，已經過門禁了嘛，這個賽季的分數還不夠，我們就想著干脆通宵。”
網吧的光線昏暗。
此起彼伏的，是游戲輸了的咒罵，對隊友父母的問候，還有煙霧繚繞。
那時候的網吧，也不禁煙。
許飄飄的視線里，看到一個一起和他們去打游戲的女生困了，趴在那里睡覺。
旁邊的一個男生低頭親了她的臉。
周圍沒有人發現。
許飄飄一下沒有打游戲的興致了。
那個男生當時，是有女朋友的。
她拉了拉霍季深，“我們去開房吧？”
霍季深個子高，站在她身后，她需要仰望抬頭。
只看到他深邃的眉眼里，像是烏云一樣讓她看不懂的情緒。
后來去開了房，但許飄飄一直記得霍季深當時的眼神。
讓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錯事惹他不高興。
這時候想起來，她就問了出來。
男人在開車，原本想著，送她去醫院包扎，不要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她。
冷不防聽到她說話。
“當時我打游戲忘了回去，你是不是不高興？”
霍季深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
他愣了片刻，想搖頭，但還是克制住了，隨之點頭。
“為什么不高興？”
“可以實話實說嗎。”
他說的是一個陳述句。
眸光里，也有幾分不確定。
許飄飄點頭。
“當然，不然我問你有什么意義。”
“你和江頌一直在游戲，忘記了要和我吃晚飯的事。”
許飄飄微微發愣。
她記得，下午去網吧前，她應該確實說過要和霍季深一起吃晚飯。
但是那時候，他們幾乎每天都去食堂吃飯。
霍季深不愛出去吃飯，也不愛花她的錢。
她以為自己在照顧男友的自尊，也沒有經常外食。
在食堂，也經常會有人看霍季深。
當著她這個正牌女友的面，也有人上去就要聯系方式。
霍季深不給，但也不會直接說，對面的是我女朋友。
許飄飄很介意。
也就沒有那么喜歡和霍季深一起去吃飯。
“你經常也會忘記要和我吃飯啊。我也沒生氣。”
霍季深頓了頓。
“不是吃飯的問題。是，江頌。我以為……你會對他有好感。”
許飄飄詫異看向霍季深。
“我不打游戲，但江頌經常會分享和你打游戲的事情。我也融入不了。”
有時候三個人一起吃飯。
許飄飄就和江頌聊游戲。
霍季深在旁邊一言不發。
他插入不了他們的話題。
加上許飄飄對江頌的態度，總是自然又親切，和對他不一樣。
甚至吵架，這么親密的事情，許飄飄也會和江頌分享。
霍季深看著前面的路，將車子開得穩當。
聲音卻有些抖。
“我吃醋。”
他第一次，坦然說出自己內心里的想法。
哪怕這些念頭，對霍季深而言，都沒有那么風光。
許飄飄的睫毛抖了抖。
良久，幽幽嘆了一口氣。
“你要是那個時候跟我說，我會很高興。”
現在，她已經沒有因為這樣的事情，高興或者難過的理由。
霍季深轉頭看向許飄飄。
燈光和月光都落在她姣好的側臉上，照得眼前的女人恬靜美好。
和過去總是吵吵嚷嚷的許飄飄，似乎重合，又大相徑庭。
霍季深的嗓子眼有些發干。
“那如果我現在也說，我在吃醋呢？”
許飄飄猛然抬頭。
撞進了霍季深的視線。
兩人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彼此不明了的情緒。
霍季深緩緩開口，“我看你和江頌在一塊，不高興。”
“只是偶遇而已。”
“那為什么不來偶遇我？”
他明明，每天都在市場部門口晃好幾次。
也會在她家樓下停留很久。
只要她拉開臥室的窗簾往下看，就可以輕而易舉看到他。
但她沒有。
許飄飄覺得霍季深有些莫名其妙。
“我有點事去辦，遇到江頌了而已，有什么問題？”
“遇到他，卻讓你受傷？”
“江頌的傷比我的嚴重多了。”
霍季深抿唇。
要不是因為江頌的傷更嚴重。
他今天看到他們時，也不會忍耐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