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距離A市不遠。
但在地理位置上偏北一些，這邊的天空飄起了雪，早上出門時，A市還一片晴日。
細小雪花落在霍季深穿著的黑色大衣上。
他無暇顧及。
伸手擦拭掉許飄飄身上的雪花，將她的圍巾拉上去，把人包裹起來，塞進身邊的車里。
街對面。
酒店的車已經到達，霍尋真站在那邊對著霍季深揮揮手。
上了車。
隔著車窗，霍尋真還能看到霍季深關好車門，兩三步跑到街邊一個買烤紅薯的攤位邊上，買了一個冒著熱氣的烤紅薯。
似乎還擔心會冷掉，把那個十塊錢的烤紅薯順手就塞進了他那件價值六位數的大衣外套里面。
上車后，將烤紅薯遞給許飄飄。
車子啟動，離開了霍尋真的視線。
霍尋真一回頭，才發現蘇綰也在看那邊。
兩人在溫暖的車廂內四目相對。
霍尋真想要做出一個見怪不怪的矜持神態，上翹的嘴角卻暴露了她的內心。
“霍總和許總感情真好。”
“畢竟我嫂嫂是在大學開學第一天就敢沖上去追求我大哥的奇女子，你信不信，我大哥那樣看著雖然人模人樣，但是能忍受他敢喜歡他的女人，也就我嫂嫂一個，全天下獨一份。”
“我信。”
蘇綰垂下眼皮，自嘲一笑。
“之前家里，讓我和霍總訂婚，其實我很不愿意，霍總是我這么多年來的噩夢。”
換一個人被稱之為噩夢，霍尋真恐怕都要追問清楚。
但那個人是她親愛的大哥霍季深。
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但我想，這個圈子里的婚姻，不都是一個樣嗎？在外面養了女人，不帶回原配身邊，就算得上是體面。”
“我以為，和霍總結婚，起碼他的性格也會維持表面上的那點體面。”
現在她才知道。
霍季深的世界里，根本就不會容許不體面的女人出現。
他的眼里，哪里還有別人。
看著許飄飄毫不猶豫朝著他奔去。
他們那樣堅定，雙向奔赴。
雪花飄落的聲音很輕，蘇綰的內心世界，好像有什么地方重重地被擊碎。
她輕聲喟嘆。
“還好，我沒有真的自討苦吃。”
霍尋真跟著笑，“你沒有吃那個苦的機會，你以為我大哥讓我來公司，是為了什么？”
蘇綰一愣。
“我大哥就是想讓我找機會和你說，他和你沒有可能，也擔心那時候我嫂嫂不高興，原本嫂嫂對他就愛答不理。”
蘇綰想到那天在海邊。
夜色星光下，霍季深摟著一個穿著深藍色比基尼的女人，親吻她的肩膀。
哪怕那個女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下去，霍季深也沒有動怒。
那個女人，原來，是許飄飄。
饒是旁邊，蘇綰也被霍季深懇切的心意震撼。
“我對婚姻沒什么期待，我身邊的叔叔阿姨，不離婚都是因為工作和家庭不允許，貌合神離，逢場作戲罷了。”
霍尋真點頭，“我也這么想，找個男人生個孩子，孩子歸我，離就離了。不過現在我只想好好搞事業，不想感情的事！”
蘇綰眉梢一挑。
她用四平八穩，聽不出來任何試探意圖的語氣，自然又直接道：“你和小沙總不是感情很好嗎？”
“……誰？你說誰？”
“小沙總啊，他不是很照顧你嗎？”
霍尋真一副你有沒有搞錯的模樣看著蘇綰。
“他照顧我那是應該的！他小時候差點吃了核桃仁過敏厥過去，是我救了他！”
霍尋真語重心長。
“現在是新中國，不流行表親結婚那一套了！小蘇同志，改革開放是沒通知你嗎？回去好好學學近代史哈。”
蘇綰也愣了。
“表親？”
霍尋真解釋了幾句。
“沙子哥的奶奶，是我親得不能再親的姑奶奶。原本沙子哥出生后是要姓霍的，因為沙家那邊請了個算命大師，說他命格顯貴，沙家不同意這么好命的孩子成我們家的。”
“不然算起來，可能沙子哥在我們家還要被喊一聲二哥。”
算起來，沙律恩和霍季深，原本就是手足。
和霍家其他的孩子，也就自然親近。
霍尋真是霍家這邊唯一的女兒，不管霍家還是霍老太太那邊，都是很寵愛她的。
也才養成了她這樣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性格。
蘇綰回想起來沙律恩說起來霍尋真時，臉上的寵溺和無奈。
原來，是他的妹妹。
蘇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意這件事。
或許，還是因為人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和大腦。
越想淡然，越無法釋懷。
蘇綰悠悠嘆了一口氣。
“你大哥和你弟最近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我大哥忙著給我找個門當戶對，在事業上對他有所幫助的嫂子，沒時間管我。至于蘇穆，不知道上哪鬼混去了。”
霍尋真嗤之以鼻。
“我大哥那邊還等著你大哥回話呢，結果你大哥想出來的解決方式，就是找個能和霍氏說上話的女人結婚？這腦回路，你們家的公司給他，不如給你。”
霍尋真說話心直口快。
蘇綰的心跳聲，卻越來越來。
她望著窗外。
路燈照亮前行的路。
蘇綰的心里，突然就冒出來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
既然一定會有一個人來繼承蘇家的一切，這個人，憑什么不是她？
蘇桉和蘇穆都是被家里人慣壞的二世祖，才能沒有，品德低劣。
可她不一樣。
她品學兼優，能力出眾，各方面的認知和見解，都比那倆兄弟強。
就憑她是一個女人，所以注定無法擁有繼承權嗎？
沒有這樣的道理。
蘇綰似自言自語，輕聲道：“你說得很對。那些東西，本來就該有我的一份。”
她會爭。
-
回到A市，已經凌晨兩三點。
對面小樓已經收拾妥當，霍季深原本想帶著許飄飄回那邊，不必打擾霍鴻他們休息。
走到門口的的時候，卻發現主樓燈火通明。
許飄飄一看時間，三點半，居然還開著燈。
干脆就回了主樓。
一進去，才發現熊捷和霍鴻兩口子都沒睡，在客廳里坐著，也沒注意到許飄飄和霍季深回家了。
熊捷劃拉手機。
“你說我明天穿哪身衣服好看？”
霍鴻無比敷衍，“都好看都好看，你穿什么不重要，畫畫和飄飄好看就行了。”
但手機上，卻一直都在刷新假發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