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之上,無論什么勢力,
其實都有各自的難處。
“啊,不就是他救了我嗎?”霜年選擇性又給他捶起了肩,
“什么鴻溝……”
“……真是這樣么,剛剛是誰還說愿意為了人家以后止步不前都愿意……”
我有說嗎?霜年輕聲道,
“師尊,我上次和你說的他的事?”
秋風好笑不已,也沒再繼續話題,
“讓他進來看看吧。”
理論上,從進來到現在,倒是并沒過去多久,從廬舍里出來,霜年心中也松了一口氣,
抬起頭能看到季迭還在剛剛的位置。
雙方,位置也不算遠了,
霜年招了招手,
“可以了,師尊要見你。”
“多謝。”季迭到了她旁邊,下意識看了一眼廬舍之內,倒是沒聽到雙方的對話,也沒想到能夠這么順利,
可這并不妨礙他,
心中還是無法抑制的有一些波動。
往事,
他的往事,
到底發生了什么……說不定可以揭曉了。
“先讓師尊幫你看看吧,具體還要看過才會有答案。”霜年簡單說了一聲,就又在前面帶路進了廬舍,
只是這一次,
心情更輕松了很多,
至于季迭還是感覺心中無法平靜。
廬舍不算大,
進去之后,他也能感覺到黑暗之中好像有一雙目光,在打量自己,似乎,要把他里里外外都看透一樣。
而這整個寒域,
也只有那么幾人,這目光是誰毫無懸念。
“晚輩李失,見過前輩。”季迭倒是頗為平靜,看向了前面的看著,抱了抱拳,
平心而論,
對方的氣息,他察覺不到具體的修為,可以想象,大概率是比這一路見過的仙尊,都要更強,
哪怕,
不是仙帝,估計也是仙王!
“師尊,他來了。”霜年看向了前面背對著的老者。
周圍依舊安靜,持續了好一陣,
“李失,這是你的本名么。”老者倒是先反問了一聲。
語氣聽不出喜怒,
季迭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只是化名,如果本名,應該是季迭。”
“先前我和師尊說過你的本名。”霜年也暗暗傳音,解釋緣由,
“師尊不喜歡他人不誠。問你什么,盡量不要隱瞞。”
雖然是傳音,可這些話秋風自然能聽到,也沒再說什么,
“這丫頭說,你忘記了很多的事,還有自己的過往?”
“……我也不確定是不是忘記了。”季迭沉默了一陣,還是如實相告。
先前,
他倒是依稀記得墨離說過,讓他忘記了一些什么……說起來,還是霜年算出來的……
“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忘記,我見過很多失憶的人,你這樣確實有趣,相比推算之道,我對于恢復記憶也有研究。先試一試吧,如果實在不行,又看看其他辦法。”秋風沉吟一陣,
“你先上前來吧。不過,你要想清楚。到時候我可能要進你識海一觀。”
“多謝前輩。”季迭沒什么猶豫,直接走到了對方先前,也終于見到了對方真容。
確實,是一個老者,
明明很蒼老,皮膚卻是白凈,沒有斑點,只有一些皺痕,可相比其余萬古修士,氣質普通的好像只是一個普通人,
唯獨一雙眼眸,好像是蘊含,一種說不上來的特殊氣質。
“接下來,我會為你施展復憶之術。你坐在我前面來。”
‘復憶之術’
這個名字,確實一聽就和恢復記憶有關的,而且對方沒理由害他,季迭自然沒什么猶豫的,又坐在了對方前面的蒲團。
“復憶之術?”霜年同樣也跟了過來,站在他旁邊,
“此術我也不會,只是以前聽師尊說過,需要對于幾度秋寒修煉到更高層次才能學。”
這話明顯是為季迭介紹,
秋風倒是沒說什么,
抬起了手指,上面,突然有一股特殊光輝,
“普天之下,如果我沒法恢復,那整個東溟,應該就只有那位宮主可以。”
那位宮主?
季迭抓住了這個詞匯,倒是又有些疑惑,可很快前面的光團已經停在了眉心,
那里面,好像是有著一股特殊的力量,似乎是靈魂之力,可又有所不同,
好像,還有造化之力的氣息,但絕對不如造化之力神妙,只是,雙方好像才接觸,他也本能感覺識海造化之爐,有了異動,
有氣息進入了識海。
不過,里面倒是沒有惡意,
很明顯,這氣息就是來自前面的秋風。
“我先為你找找識海得問題,記憶,都是出自識海的問題,放心,我不會窺探你的記憶。”老者說完這話,倒是閉上了眼眸,
“不用擔心你有什么隱秘暴露。”
如果是先前,讓他人進入識海,季迭是會猶豫,可事關過往,季迭也任由這一氣息在識海之中游蕩。
至于造化之爐,
他的識海,其實是很大的,如今差不多快等于碎念中期了,在他授意下始終安穩不動蟄伏在識海角落,如同一個普通的爐子一樣,
反正,本身造化之爐,特殊的就是造化之力,至于爐子本身,
以萬古的修為,看了估計也不會在意,至于其余記憶,如果窺探,季迭是能感知到的,畢竟是自己識海,
不過這氣息,
也確實只是尋找什么,并沒窺探他的記憶,
而且,
只是差不多十幾個呼吸,這一氣息,倒是已經把他識海看了一遍一樣。
可依舊沒退出他識海。
反而,停在他識海某一處,甚至在他識海,有一個疑惑聲音,來自前面的秋風,
“沒有任何問題…識海,沒有破損的痕跡,如果被抹去記憶,就算過的時間再久,識海也會有痕跡,可你的識海并無任何異常,嗯?這里好像是有他人的氣息…”
氣息……他說的這些,季迭也聽不懂,只能繼續等待結果,秋風好像又檢查了數遍,依舊停在了那個位置,
“如果有問題,可能……就是這里,這里,有一種很隱秘的氣息,可除了這氣息,為什么又什么都看不出,有意思。”
只是,
他說的這個地方,季迭這個識海的主人卻是什么都看不到,也陷入了思索,
“氣息。”
不過對方應該沒理由害他,等等就知道了,秋風也好像越看越察覺端倪,那股氣息一直停留在某一個位置,
在外界,兩人基本都是一動不動,一直這樣持續了數天,季迭腦海之中,那股氣息才終于退了出去,還有秋風手指同步收了回去,
上面的氣息消失了,
“我看過很多失憶的情況,你這個有些不同。”
“不同?”幾天的時間,霜年倒是一直等待在旁,好像比季迭更緊張,
“師尊,什么不同?”
“與其說他這個是失憶了,不如是,好像什么秘密,被人設下了禁制,無法打開。”秋風同樣注視起了季迭,
“這些天,我仔細觀察過,最開始,我只察覺有什么氣息,可這些天,我可以確定是有禁制,可到底是封印了記憶,還是你那一處識海,有問題,我就不知道了,
而且,強行破了,對你沒有好處。”
“禁制。”季迭怔了一下,一直以來,從沒察覺自身識海有什么禁制,
“等你修為更高了,就能察覺了,我想,這也是布置下這個禁制之人的目的。這個禁制,應該對于你正常是沒有干擾的。”
沉默,
季迭除了沉默還是只能沉默。很久之后才吐出聲音,
“強行破了壞處是什么?”
“禁制本身只是為了保護,就好像一個上了鎖的盒子,沒有鑰匙,要想破開就只有用工具強行毀了盒子,里面的東西是否會有損傷,誰也無法保證。
所以我沒這么做。你最好也別找人這么做,否則,你想要找得答案,可能會功虧一簣。”秋風沉吟,
“那師尊,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為他看看過去?”
霜年有些急了,下意識看了看季迭所在。想要安慰又轉換了思路,
可季迭同樣對她搖了搖頭,
“聽聞‘幾度秋寒’,可以看過去和未來,懇請前輩幫忙,此恩,晚輩必定銘記于心,以后只要用得著晚輩,前輩盡管開口。”
“我沒強行破開禁制的原因。自然有其他辦法,終究需要走到這一步么。”秋風倒是先沒好氣看了這個弟子一眼,示意她安靜,
才抓起了季迭手腕,
不過,
他本身并沒惡意,而是,
就那么一直盯著季迭所在,可相比先前,他眼神之內,好像是發生了變化,變得滄桑,古老,
還有如同先前那類似造化之力卻不同的氣息,只是這一次,更濃郁,明明,他什么動作都沒有,某一刻,此地好像是有一股漸起的秋風,吹動了廬舍之內,
幾人發絲,
又是秋風,
幾度秋寒……
季迭對于命理一道,了解不多,也繼續等待結果,能感覺在這一瞬,好像身上所有想法,都要暴露。
比如,從哪里來,到哪里去,都好像要被窺探,
他心中也重新出現希望。
先前,
霜年也用天機幫他推斷過,可當時出現的結果,只有寥寥一些話語,可也確實推斷出了一些,
如今這一股氣息,明顯是更強,不過這一次,倒是沒有用三天,秋風出現了差不多一刻鐘左右,就戛然而止。
只是,
一刻鐘時間,
在前面老者好像一瞬之間,蒼老了很多,皮膚,多了一些褶皺。
“前輩……”
“師尊!怎么會這樣!”霜年微微一怔,眸子也突然涌出不安,如果不是正常情況,推演天機之時,不能被打擾的,
她已經忍不住要沖上前了,
“沒事。”老者倒是已經重新睜開了眸子,可抓著季迭手腕的手掌,好像更干枯了很多,他本身對于這個結果早有預料,
有些因果,終究是要償還的。
理論上,她這個徒兒欠了季迭的,也不止是救命之恩,那一次仙君之路,
她的‘幾度秋寒’能突破瓶頸,能到渡真,都是與季迭牽扯的因果,
終究是需要他這個做長輩的去還的,
“前輩。”季迭也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結果如何。
秋風倒是不介意,輕微嘆息了一聲,
“我這一生,看不透的人,只有三個,準確來說,是兩個半,其中一個,修為太強,我看不到,還有一個就是你,半個,則是我這個徒兒。”
看不透……季迭頓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情緒,失望么,
倒是不是第一次了。
“師尊,您也看不透……”霜年張嘴,
很少看到這位師尊有這樣的狀態,直覺告訴她,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秋風搖搖頭,話鋒一轉,
“只要涉及他的天機,涉及的越多,就越難以看透,所以,我換了一種方法幫他。也是我唯一能幫的。”
“我看不到你的過去,我卻看到了一些未來。”
“未來……”季迭心中一頓,繼續等待對方的話。
“嗯,未來,只是我看你的未來,和看別人的未來不同,不敢,涉及太多,只以最穩妥的方式去算,依舊受到了不清的反噬。”秋風云淡風輕,可心中還是有很大的波動的,
他聽過自己徒兒說過,季迭命理的古怪,先前也自己推算過,可除了看不到,并沒什么影響,
唯獨此次,想要強行去看,代價很重,
算是償還了因果。
“不過這些反噬也是值得的。”秋風話鋒轉了轉,
“我去推你的未來,什么方法能找回過去,只有一句話,‘待到萬古,一切自解’。”
“待到萬古……就是說他到了萬古就會知道?”霜年一怔,這疑問也得到了秋風認可,
“嗯,至于怎么知道,什么方法,是否是你到萬古,那個禁制會解,還是如何,我也看不到太多。”
到萬古么……
“萬古……”季迭心中還是重新多了一些希望的,原本算著如果這里不行,那就等月嫦仙帝恢復,看看能否去北溟找掌劫仙帝復仇,
可到了萬古,
也是一個希望,
雖然,不知道具體會經歷什么,
“多謝前輩。”
“不必,算是償還一些因果罷了,算下來,是我占了便宜。”
秋風搖了搖頭,
語氣頗為平靜,
“接下來,讓這丫頭帶你去我寒域到處轉轉吧。”
“償還……”季迭總感覺對方好像是意有所指,也只是抱拳,沒繼續打擾,
主要,
眼前這位,明顯需要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