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日趕路,錢萬金一行人來到慕家私軍藏身的山谷。
這個秘密,是肅王從慕清淮嘴里費盡心思才打探到的,可具體在什么地方,規模多大,甚至于私軍的名號和戰力,他都一無所知。
他知道,憑著云恬手里的信物,想要控制這支私軍很難。
然而,富貴險中求。
他蟄伏二十年,就是為了徹底擊垮百里覺,揚眉吐氣地回到蠻奴,成為一國之君。
肅王已經折了,他的計劃等于了失敗了一大半。慕家私軍是他唯一的機會,就算是有風險,他也必須試上一試!
這座深藏于北疆的山谷終年冰封,積雪不化,四周峭壁如削,回蕩著風的嘶鳴怒號聲。
每到夜里,更是寒氣瘆人。
一行人走進這座深邃莫測的山谷,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枯樹繁多雜亂的密林,
沒走多久,一陣詭異的腳步慢慢接近。
因錢萬金帶來的都是武功高強的死士,他們敏銳地感受到,來自對方的凜冽殺氣。
一時間,紛紛拔劍,警惕看著周圍空寂暗沉的山林。
“來者何人?”密林里,響起一個冷冽的聲音。
錢萬金猜到定是那支私軍負責警備的人,連忙將云恬拽到身邊,壓低聲道,“快,說出你那什么心法口訣!”
云恬擰起柳眉,朝深不見底的密林望去,“可我不知哪一句才是……”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為何擅闖北幽谷!”密林里的聲音此時多了一抹不耐。
錢萬金生怕激怒他們,計劃落空,急聲道,“你隨便說幾句,要不然,我第一個先殺了你!”
云恬這才不情不愿舉起寒玉簫,“我受慕長纓所托,前來求見赤云衛統領!”
密林深處瞬間沉寂。
喊得出赤云衛名號的,都不會是路人。
凜冽的風和逼人的寒氣一點點灌入她單薄的外袍里,直到凍得雙腿發軟,林子里才有了動靜。
“請手執寒玉簫之人入林。”
云恬一聽,剛抬步往里走,就被錢萬金一把扣住胳膊,“帶我一起進去!”
云恬定了定神,“他們恐怕不讓。”
錢萬金不肯放手,“不跟著你,老子不放心。”
云恬抿唇,終是妥協,她揚聲道,“我腿腳不便,這位是一路護我前來的義士,想要一睹赤云衛的風采。”
半晌,里面的人總算出聲,“都進來吧。”
借著夜色掩飾,錢萬金低聲在云恬耳際警告,“老實點,可別忘了你倆身上的毒,只有老子才有解藥!”
“用不著整日提醒我!”云恬甩開錢萬金的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走向密林深處。錢萬金撇了撇嘴,領著人抬步跟了進去。
錢萬金一步步靠近林子,心里有些發慌,神色也越發戒備。
他朝著剩下的人吩咐了一句,“都警醒些,要是那女的耍滑頭,立刻殺出去!”
據他所知,慕家的這支私軍雖然有那批強弩在手,但人數并不是很多。以他們這些人的武功,四散后悄然離開,倒也不難。
赤云衛的統領名叫赤練,原是慕家軍的副將,慕清淮的左膀右臂。一次交戰中,赤練受了重傷,眾人都以為他殉職了。大哥提出讓赤練趁機隱退,藏身在北幽谷掌管慕家私軍。
慕清淮詢問赤練的意思時,赤練一口答應。
這也相當于主動放棄了自己在朝中的前程,慕清淮感念赤練的忠義,直接將慕家私軍改名為赤云衛。
密林深處搭著許多深綠色的營帳,大大小小數不清,空曠的地方燃著不少火把,給這凜冽的嚴冬增添了一絲絲光明和溫暖。
威風凜凜的一排排赤云衛立于林間。
暗夜中一雙雙眼睛猶如鷹隼,鋒芒隱現。
赤云衛正中央站著一個人,銀鎧重甲,骨骼鋒棱,虎眼生威,一身清硬之氣。
隱約火光下,映照出那張她所熟悉的臉。
“赤練叔叔。”云恬喊了一聲,眼尾瞬紅。
赤練眸底掠過一抹詫異,隨即很快隱去。
“你是何人,手中為何會有大小姐的寒玉簫?”
云恬深吸口氣,走到他跟前,將寒玉簫遞給他,“是慕大小姐臨死前托付與我的。”
赤練接過寒玉簫,云恬注意到,他的手上,一個醒目的紅寶石古戒映入眼簾。
她眉峰微斂,不動聲色道,“我是承恩侯府嫡長女云恬,與慕大小姐是朋友,我的武功亦是大小姐所教。想必赤練叔叔也已經知道,慕家幾位將軍的尸首回到將軍府后,有人構陷慕家謀反的事了吧。”
提及這事,赤練神色含慍,怒道,“我也是不久前才打探到慕夫人她們出事的消息。獻帝那廝,簡直是個昏君!”
云恬凜聲道,“如今,慕家已經平反,我來這是希望赤云衛可以出手襄助太子殿下,奪回燕平關。大小姐說,這寒玉簫是赤云衛信物,只要將它交到赤練叔叔手中,赤云衛定會襄助于我。”
聞言,赤練臉上的表情明顯和善了許多,“你能說得出赤云衛三個字,老夫自然信你是慕大小姐的朋友。”
他的目光落到錢萬金臉上,“那這位是?”
云恬正欲開口,錢萬金搶著道,“不瞞將軍,在下錢萬金,原是肅王親信。”
說這話時,錢萬金的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徘徊,試圖從中找到不對勁的地方。
赤云衛幽閉于此,剛剛才從云恬口中知道慕家平反,照理說,定然還不知曉青云關慘敗的主謀就是肅王。
他故意說自己是肅王的親信,為的就是試探赤練。
而此時,赤練臉色十分平靜,“原來是肅王身邊的錢掌柜,我從前聽慕將軍說過你。這次,還要多謝錢掌柜將云大小姐和私軍印信平安送到北疆。”
錢萬金提著的心終于徹底放下。
他看著赤練的臉色,一臉惋惜地道,“實不相瞞,慕將軍之所以會在青云關戰死,就是肅王和蠻奴三王子百里覺設的局。”
“你說什么!?”赤練驟然變臉,就連他身后的副將也紛紛沉下眼,冷冷瞪著他。
“你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赤練寒聲厲問。
錢萬金嘆了口氣道,“我也是知道了真相,才決定棄暗投明,離開肅王的。太子殿下為慕家平反時,已經將肅王通敵的罪證搬上金鑾殿,證據確鑿,肅王和助紂為虐的東方懷遠都已經入了天牢。”
“若不信,將軍大可問一問云大小姐。”
云恬意味深長睇他一眼。
難怪錢萬金敢找上慕家私軍,原來,他早已經想好了說辭,在這兒等著呢。
把青云關投毒一事通通推到肅王和百里覺身上,再順理成章挑唆赤云衛對付百里覺的金羽衛,助他鏟除敵人!
而他,正好坐收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