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卿一直不停地說著這些事。
“瀟瀟，你是不是忘記，你當年車禍后，你答應過你爸爸，不管發生什么事，你都會努力活下去的！”
“你怎么可以食言？
可這些話，沈瀟瀟卻是一句話都聽不進去，沒有一點兒的反應，臉色蒼白，可神色卻恬靜，呼吸機幾乎罩住了她一半的臉，原本就瘦，現在才病了幾天，就又瘦了許多。
她像是一個精致的娃娃，沒有一點兒生氣。
宋玉卿哭得更厲害了些，眼淚不間斷地落下，滴落在沈瀟瀟的手臂上，濡濕了一小片被子。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臉上全是絕望，包括站在重癥監護室外面的霍時聿夫婦和卡爾夫婦。
“不可能的，瀟瀟不會死的！”阮綿撲在卡爾懷里，哭得泣不成聲。
溫瀾也是一樣，“老公，瀟瀟她……”
霍時聿抿唇，只是抬手摸了摸溫瀾的頭，并沒有回答。
見宋玉卿哭得已經喘不上氣了，黎婉華上前攙扶住，正準備安撫她，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看向重癥監護室門外。
沈繁星被季城抱著，眼睛紅紅的，邁步走了進來。
他將寶寶放在她床邊。
大致都知道季城是什么意思，所有人也都沒有阻止。
繁星年紀不小了，應該知道自己媽媽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沈繁星伸手去握住沈瀟瀟的手，“媽咪，季叔叔說你生病了，是很累了，那你休息吧，繁星會好好照顧外婆奶奶還有爸爸的……繁星會很乖的……”
孩子稚嫩的語氣，所有人都驚了下。
黎婉華更是忍不住，伸手去將沈繁星抱在懷里，哭得泣不成聲。
重癥監護室內，所有人情緒都很低落。
沈繁星哭得眼睛都腫了，最終，黎婉華不忍沈繁星繼續留在這里，準備帶著她離開，畢竟接下來的事，還是不能讓孩子看到。
“繁星，跟奶奶去外面，好不好？”
“我就在這里守著媽咪，不好嗎？”
“媽咪太累了，讓她睡會兒。”
沈繁星被黎婉華扯著離開病房，可在沈繁星的手從沈瀟瀟手里分離的瞬間，她卻有了反應，手指似乎動了。離得最近的宋玉卿看得最清楚。
原本以為自己哭得太久，導致視線模糊看不清，她又揉了揉眼睛，才確定，激動地大吼道，“瀟瀟有反應了，她的手有反應了，她聽得到我們說話！”
屋內所有人目光全都看向沈瀟瀟。
她確實是動了，手動了，眼睛也眨了幾下，只是還沒有完全蘇醒。
厲行淵幾步上前，推開圍著的護士，伸手去抓住了沈瀟瀟的手，“我就知道，你不會留下我一個人的，我知道的！”
“厲總，你們先出去，讓我給厲太太檢查一下。”
威廉醫生讓所有人全都出去，在重癥監護室內，給沈瀟瀟做詳細的檢查。
所有人在外面等候。
厲行淵站在厚重的玻璃前，看著威廉醫生帶著醫生護士圍在沈瀟瀟的身邊，每個人神情緊張。
里面是忙碌的搶救，而外面則是焦急的等待。
他原本都已經準備要放棄了，哪知道繁星來看她最后一面，她卻有了反應。
“爸爸，抱抱。”沈繁星走到厲行淵腳邊，朝他伸手。
他低頭看了一眼小姑娘，紅著眼眶，彎腰將孩子抱了起來，沈繁星也很識趣地環著他的脖子，用臉蹭了蹭他的臉，因為照顧沈瀟瀟，他都沒收拾自己，導致胡須長了很多，扎得沈繁星有些癢。
“爸爸，你這樣子，媽咪看到，要嫌棄你的。”
厲行淵輕笑了下，嗓音沙啞得不像話，“爸爸一會兒就去換衣服。”
沈繁星點了點頭，頭趴在他肩上，“爸爸，媽媽舍不得我們的……”
厲行淵摸了摸沈繁星的后腦勺，目光卻一直沒從玻璃窗前離開。
“繁星，奶奶抱你，好不好？”
黎婉華從厲行淵懷里抱過沈繁星，畢竟厲行淵已經很久沒好好休息，整個人精神狀態也不好，現在不過是強撐著，看著他這樣，當母親的怎么可能不心疼？
經過一番忙碌之后，威廉醫生終于出來了，所有人都湊了上去，唯獨厲行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整個人微微顫抖著。
像是在害怕。
害怕從威廉醫生嘴里說出節哀，盡力這樣的話來。
“醫生，我女兒怎么樣了？”宋玉卿最先沖上去，抓著醫生開口問道。
威廉醫生說一堆話，但所有人最終還是聽明白了，沈瀟瀟算是渡過難關，但需要住院一段時間療養。
厲行淵隔著玻璃，看著沈瀟瀟睡熟的臉，輕聲開口，“瀟瀟……”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中，下一刻，男人高大的身影在他們面前下倒下。
季城最先反應過來，“阿淵——”
然后手忙腳亂，讓醫生和護士將厲行淵帶去隔壁的病房。
他就知道會出問題，勸他好好珍惜下自己的身體，又不是鐵打的，怎么可能會撐得住啊？！
這么長時間的不眠不休，全靠沈瀟瀟撐著，現在知道她沒事，他壓在心里的石頭也算是落下了。
厲行淵昏迷了一天，人瘦得厲害，精氣神都沒了。
季城站在床邊，眉頭緊蹙，身邊是黎婉華低低的抽泣聲。
“我勸他好好吃飯，他要是倒下了，那瀟瀟怎么辦？他總不聽，我又拿他沒辦法……現在好了，真把自己折騰病了，以后得讓瀟瀟多說說他！”
季城伸手拍了拍黎婉華的肩，“好了，黎姨，阿淵只是營養不良，加上一周都沒怎么進食，體力不支昏倒的，沒什么大問題的。等他醒來，讓瀟瀟說他，保管他肯定不敢拒絕的！”
黎婉華點頭，伸手抹了抹眼淚，看向病床上的厲行淵，她多少是很心疼的。
她這一生看似什么都要，實則只有這么一個兒子。
“哎呀，黎姨，你這么心疼阿淵，早知道當年你就該和我媽一樣，多生幾個，你看我出什么事，我媽也沒像你這樣……”
原本是季城想要安慰黎婉華卻不曾說錯了話。
黎婉華輕聲開口，“臭小子，你說這話可就是對不起你媽了。她雖然性格囂張跋扈，強勢了些，但對你這個兒子可是真的很好。你自己回想下，那次你受傷，你媽沒有擔心受怕，害怕你有個三長兩短？為人母的，哪有不愛自己孩子的……”
可能大概也只有冷清秋那樣的女人不愛自己的孩子，還別人的孩子吧！
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