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媚是被渴醒的。
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煙，她撐著身子坐起來，又感覺腦袋疼得厲害。
“嘶~”
姜媚倒抽了口冷氣，灌下兩杯涼水，整個人才清醒了些。
她揉揉腦袋，一邊穿衣服一邊回憶昨日發生的事。
昨天她和裴景川一起去李家赴宴，宴上李明樂要認她做姐姐，她喝了好多，然后……
姜媚系腰帶的手一頓。
她依稀記得自己好像說了些讓裴景川不高興的話。
正想著，裴景川的聲音響起：“醒了，頭疼不疼？”
裴景川已經早起練完武，他出了一身的汗，衣襟有大片被浸濕，胸口劇烈起伏著，周身氣息霸道又兇悍。
姜媚剛回憶起一點兒昨天的事，猛然看到他，只覺得心虛，驚訝地問：“三郎，你怎么沒去上值？”
“你說呢？”
裴景川反問，朝姜媚走了幾步。
距離近些，姜媚看到他下唇有傷，像是被咬破的，頸側還有兩條擋都擋不住的抓痕，曖昧得很。
姜媚腦子一片空白，沒什么底氣地問：“三郎怎么受傷了？”
裴景川定定地看著她，半晌，幽幽道：“昨天你喝醉了，趁我幫你擦臉的時候抱著我不放，怪我這些日子都不碰你，說我變心不喜歡你了。”
“……”！！！
醉酒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替你回憶！
姜媚臉熱，正想躲到屋外，又聽到裴景川說：“我沒有對你失去興趣，只是我不想讓你覺得不被尊重，昨晚你喝醉了不清醒，我什么都沒有做。”
裴景川說得義正言辭，像那不近女色的清冷佛子，被妖精蠱惑也無動于衷。
姜媚感覺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她急急地說：“我去叫人給三郎準備熱水沐浴。”
姜媚剛走到門口，裴景川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以后軟軟有什么需求可以直說，只要你想，我都可以。”
“……”
不敢在家待著，姜媚早飯都不想吃便要去鋪子里查看進度，然而她還沒出門，李明樂和蘇窈就到了。
“阿姐這是要出門嗎？去哪兒呀？”
昨日剛認了親，李明樂這一聲“阿姐”就叫得順口極了。
姜媚正想說話，裴景川換好衣服走出來，幽幽道：“軟軟是在躲著我么？”
裴景川換了一身月白色繡翠竹常服，剛沐浴過，他的墨發披散著，沒了平日那種生人勿近的疏冷清傲，顯出平和。
而且他剛剛的語氣幽怨，像是被姜媚負心拋棄了一般。
李明樂和蘇窈都看到了他身上的傷，驚疑不定地看向姜媚。
我說我也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么你們信嗎？
姜媚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轉移話題：“你們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想起正事，蘇窈小心地關上院門，李明樂則拉著姜媚進到堂屋。
“我不能讓那個狗東西一直這么欺負我和我娘，我得反擊！”
李明樂的語氣和眼神都很堅定，姜媚看了裴景川一眼，柔聲問：“你想好怎么做了？”
李明樂頓了頓，說：“我已經查過了，狗東西在外面確實有別的孩子了，我不能讓這個孩子平安降生！”
李明樂說著眼底閃過狠意。
她昨日才剛及笄，但看著李夫人和李大人明爭暗斗這么多年，并非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買一包墮胎藥對李明樂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但她手上沾了人命，這名聲就毀了。
她能來找姜媚，還把自己的真實想法都說出來，足見信任。
姜媚沒有勸李明樂要大度，她抿了抿唇，認真思索了一番說：“這事可以做，但要做得高明些，不能讓你爹懷疑到你頭上，你爹在外面應該還有其他相好吧？”
李明樂冷哼：“當然有，這些年他一直都是花樓的常客，臟死了。”
李明樂說完，蘇窈扯了扯她的袖子，李明樂這才想起姜媚之前也在花樓待過，她立刻歉然道：“對不起阿姐，我說的是別人，你和她們不一樣。”
其實沒什么不一樣的。
姜媚沒有生氣，只道：“那種地方不是你們該去的，我先找人聊一聊，事成之后再告訴你們下一步該怎么做。”
姜媚語氣平靜，很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李明樂沒有糾結，起身拱手道：“阿姐大恩，明樂沒齒難忘，以后只要阿姐有需要，明樂愿為阿姐赴湯蹈火！”
“你既喚我一聲阿姐，這些便都是我該做的，你過好自己的日子，別為了不值得的人毀掉人生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兩人走后，裴景川開口：“那種地方也不是你該去的，你有什么話讓白亦轉達就行了。”
“不行，”姜媚搖頭，“花樓的姑娘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我得親自去一趟才行。”
裴景川皺了皺眉，沒再勸說，沉沉道：“我陪你一起。”
當天夜里，姜媚就扮成男子和裴景川一起去了花樓。
老鴇一眼就認出了姜媚，還以為姜媚是去算舊賬的，頓覺大腿發疼，她親自把兩人引到樓上雅間，門一關便跪下求饒：“媚娘，當初是我不該貪財把你送給別的客人，我真的知錯了，而且三公子也讓人拿烙鐵替你報了仇，你就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姜媚不知道這件事，詫異地看了裴景川一眼，裴景川面不改色，命令老鴇把李大人那位相好帶來。
李大人有了周嵐這個新歡，已經好些日子沒來過了，老鴇假意推辭了一番，在裴景川的威壓之下還是把人帶了過來。
“奴家春櫻見過二位公子，不知二位公子是要看舞還是聽曲兒？”
“不看舞也不聽曲兒，我想跟你談筆買賣。”
姜媚開口，春櫻疑惑地抬頭，很快認出姜媚：“是你！”
春櫻和姜媚年歲差不多，當年選花魁那夜，她就站在姜媚旁邊，姜媚被裴景川搶走后，李大人退而求其次選了她。
李大人心中不滿，怒火全都發泄在她身上，她遭了不少罪，看到裴景川對姜媚那樣好，沒少對姜媚陰陽怪氣。
如今見到姜媚，她照舊沒什么好臉色，當著裴景川挑撥離間：“你不是覺得這位恩客不好，自己贖身走了嗎，現在回來是沒錢花了，又想騙他這個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