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怔，一時沒明白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柳月初自覺說錯了話似的，連忙往回找補，“是臣婦的嫂子說起昨日入宮見過方側妃，臣婦還以為娘娘知曉。”
“原本是要帶嫂子同來的，但她昨晚回去之后就不舒坦，生怕讓娘娘們染了病氣，便讓臣婦向娘娘請罪，改日再來請安了。”
“子卿也是個苦命的，興許就是寂寞了，想見人說說話。”皇后不知道此事，自然要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她生女之后，身子一直都養不好，生下的小孫女也病病殃殃，跟你府上這兩個完全沒得比。”
皇后這段時日都被東宮折磨瘋了。
秦慕朔雖然還能行人事，可惜所有的女人都懷不上。
如今東宮唯獨一個方子卿生下的病秧子，還是個女兒，皇后根本就不喜歡的。
“吉人自有天相，娘娘心善，自然能隨心如愿的。”柳月初試探一句，已經心中明了。
方子卿提起的事，就連皇后都不知道。這顯然就是方侍郎讓方子卿為柳家設下的坑。
又想辦事，又想邀功，還想給柳家挖個坑。
柳月初也沒想到這糟老頭子的心眼兒如此多，也可能是得了齊霄帝的慫恿，故意給袁厝上點兒眼藥，惡心惡心。
皇后不知柳月初心中在腹誹什么，原本還想提一提孩子們的身子陛下也十分關心，可柳月初剛剛留下的質問，打亂了她的節奏，皇后也把預備好的話吞了腹中去。
在宮中玩了一上午，用過午膳之后，袁厝親自來接。
他畢竟只是保國公，不便入后宮。
索性便差遣了程公公的徒弟小春子幫忙。
皇后一聽，袁厝已經在宮外等候，不由笑著輕斥兩句，“本宮還沒說想放人呢，他倒是先來接了？想接就親自來，只差遣個小太監算怎么回事？”
“本宮賜他可以進出福康宮，不必顧忌大防之事。”
其實之前袁厝也不是沒來過后宮，那時他隔三差五都要給太后祛毒，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
小春子連忙笑著去傳話。
袁厝只能親自前來。
給皇后行禮請安，他恭恭敬敬，“原本只想接了妻兒回府，未料得皇后娘娘召見。來見自然不敢空手，便在鴻臚寺尋了一個物什，獻給皇后娘娘。”
他遞上了一個四房漆盒。
那工藝一看就是燕國的手藝，漆盒外層是鑲嵌精致的硨磲珊瑚和綠松石，晶瑩閃爍，貴重無比。
皇后打開一看，里面是放置收拾的小暗格。而且盒子十分的香，沁人心肺。
“可是燕國使者特意帶來的？本宮可從未瞧見過這般工藝，是不是被你獨享了？”
袁厝撓了撓頭，“這是從衛國公府淘來的，他們府上正在變賣舊物，臣原本是想送給妻子的，被娘娘召見，便只能先送給娘娘。”
“臣稍后再去一趟，看看還能否淘到好物，臣這雙眼睛還是毒一些的，畢竟曾經就靠這手藝糊口吃飯，娘娘如若信得過臣，得了好物件再給您送來。”
……
眾人聽到袁厝這話，不由吃驚。
衛國公府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先帝的貴妃娘家，而且有赫赫戰功在身的。
那時大齊被楚國和燕國、蒙國欺辱，都靠著衛國公一家血戰到底，才保住了如今的疆域。
可惜這一家人，戰功赫赫，卻傷痕累累，一家八個將領，全部陣亡傷殘早逝。只留下了一個不怎么出彩的小兒子，還守在衛國公府之中，承襲。
可這么一個府邸，怎么可能變賣家產？這漆盒可不是普通舊物，能把它拿出來變賣的，顯然是缺了很大虧空了。
“本宮前段時日還召了衛國公夫婦前來宮中用午膳，看他們的樣子還不錯，怎么眨眼就賣家里物件了？”皇后十分費解。
何況就算有難，衛國公也會向陛下和她開口，怎能容這等英烈的后裔沒飯吃！
“難道皇后娘娘不知道？”袁厝故作驚詫，“方側妃都知道，還慫恿我們大舅哥夫婦去買下衛國公府的宅邸。”
“興許是戶部又沒銀子了，想偷偷摸摸的做點兒過河拆橋，啊，不是，是為大齊的基業添磚加瓦的勾當。”
“而且這一次要變賣的不止衛國公府，還有幾個公侯伯爵的府邸。”
“如今沒銀子，是先可著前朝的功臣挖，挖沒了，也不知何時會輪到……”這一朝的功臣。
而皇后的母族，就是全部為了大齊的基業而喪命。
皇后兔死狐悲，瞬時情緒上頭。
她即便很想控制，卻控制不住，就連嘴唇都在哆嗦了。
而其他嬪妃聽了這話，也甚是震驚，那可是前朝貴妃的娘家，都被如此清算？他們比衛國公府可差遠了，也不知何時會連人帶家族被一窩端了。
“行了，咱們還是回吧，就不打擾皇后娘娘休歇了。”柳月初也沒想到袁厝會跑來說出這么一番話。
看來這一上午，他已經把事情搞明白了。
袁厝笑瞇瞇，“都聽娘子的。”
兩個人抱起了孩子，告別皇后和諸位嬪妃。皇后還特意賜了輦駕到宮門口，舍不得孩子們被曬到的。
而袁厝和柳月初一走，嬪妃們也仨仨倆倆的離開，其實都在魂不守舍，心神不安。
衛國公都受到了這般冷待，更何況他們？
好似一瞬之間，妃嬪們爭寵的心思都沒了……
而與此同時，戶部要趕走衛國公子嗣、收回國公府的消息也傳了出來，頓時引起京城的議論紛紛。
于是其他幾個得到消息的府邸也頓時站了出來，只感嘆為大齊付出了多少人命，如今卻要被趕出京城。
刻薄、無情、英雄的后代并未得到善待。
一時之間，不止方侍郎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就連齊霄帝的人品也遭受質疑。
甚至還有人猜測，是不是袁厝出的主意，否則宮中哪敢做這種事？
可剛有人罵袁厝利欲熏心，不擇手段時，衛國公府為首的諸多府邸，全部站出來否認。
“……壓府邸價格的是戶部，雙倍買走府中無用物件的是保國公。”
“哪個狠、哪個善，還用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