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力生看著陳陽，小聲問道：“市場經濟？”
陳陽點點頭。
“是的。”
“平陽縣的新書記是個有抱負的人，國家也正在嘗試從計劃經濟轉型市場經濟。”
“資源的配置由供求、價格和競爭機制來決定。”
“這就是市場經濟。”
陳陽說的這些秦力生不懂，他們以前只知道跟著國家的需求辦事。
可現在陳陽說的，好像是另外一個概念。
“陳老板，你說的這個我不是很懂，轉型的事情我也聽說過，大家都當個笑話了。”
“現在市場不是挺好嗎？各地的廠子發展的都挺不錯，大家集中力量辦一件事，比之前容易多了。”
陳陽聽到秦力生這個話就立馬跟著笑了。
“所以說，秦廠長，你輸的不冤枉。”
“計劃沒有辦法反映市場的真實需求和變化，企業和勞動者的積極性受到打壓。”
“更不要說現在每個廠子的廠長想著的都是完成自己的指標，他們想過自己的產品應該是什么樣子的嗎？”
陳陽的每句話讓秦力生振聾發聵。
但同時又很可惜，他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懂。
陳陽看他這樣，也是覺得好笑。
自嘲的搖了搖頭，自己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妄圖對牛彈琴。
“秦廠長，直說吧，你們廠子沒救了。”
“如果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和季云發的廠子都可以跟白萍的廠子合并。”
“可現在不一樣了，白云玻璃廠已經成為主流，你的廠子被淘汰了。”
秦力生前面什么都沒有聽懂。
唯獨‘淘汰了’三個字聽明白了。
“不，這不可能的。”
“我的廠子開了這么多年，怎么會突然被淘汰？”
“陳老板，你開條件吧，無論怎樣我都接受。”
秦力生像是瘋了一樣。
可迎接他的卻只有陳陽冷冰冰的目光。
“秦廠長，承認吧。”
“現在真的沒有機會了。”
對于秦力生，陳陽還是比較誠懇。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他的廠子可能不會這么快完蛋。
可偏偏是烏家鎮。
國家想要經濟轉型，過程中勢必要一些私企做出成績。
這里面有些地方根本不準備配合。
也有一些，像是趙山河這種的，他們選擇抓住機會，干出一點實事。
如果成功了，必然會對未來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
所以，秦力生的廠子是真的沒救了。
即便是陳陽也不知用什么樣的方式挽救，因為市場已經不需要這樣的產物。
秦力生情緒瞬間變得狂躁起來。
他猛地站起身，狠狠地拍著桌子，指著陳陽。
“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說我，你知道這個廠子開了多久嗎？”
“怎么能說淘汰就淘汰呢，我要找陳副鎮長去告你們，你們這是違法的，知道嗎？”
陳陽冷冷的看著秦力生。
“秦廠長，這是你的自由。”
“不過你的廠子的確沒有辦法再開起來了，就算幫你補上缺口都不行。”
白云玻璃廠的發展迅速，目前不僅僅是烏家鎮。
平陽縣也有一些生意往來。
再看秦力生，他們的市場已經完全被擠兌完了。
現在還想跟白云玻璃廠掰手腕，那是根本無法做到的。
看著陳陽臉上冷酷的表情。
秦力生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半天沒能夠說出一個字來。
其實他自己也明白陳陽說的沒錯。
這場鬧劇已經結束。
秦力生突然來到陳陽身邊，就這么直接跪在他的面前，眼淚順著眼角流淌出來。
“陳老板，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有辦法能幫我。”
“暖雪食品廠，白云玻璃廠，我聽說你還去平陽縣跟佳樂包裝廠合作了。”
“我承認以前是我狗眼看人低，求求您，救救我的廠子吧。”
秦力生的聲音都在顫抖著。
而陳陽只是平靜的看著他。
“秦力生，清醒一點吧。”
“就算我給你續命一年又如何，難道你的廠子不會倒閉了嗎？”
“市場已經淘汰了你們，做這件事情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沒有創新，產品缺乏競爭力。
各個方面都不如別人，妄圖在烏家鎮這個市場分一杯羹？
太幼稚了！
秦力生顫抖著：“可廠子里的工人怎么辦？我去找陳副鎮長，他肯定不能不管吧？”
陳陽沒有回應。
這種事情換做別的地方可能有轉機。
但是在平陽縣不可能。
趙山河是希望把這里當做市場經濟的試點，絕對不會有半點的退讓。
秦力生的廠子因為經營不善倒閉，現在想要讓鎮上幫著他們料理后事，不可能！
至于那些工人。
沒有了秦力生的玻璃廠，他們可以到白云玻璃廠工作。
當然未來也會出現更多新的廠子，到時候他們可以跟著參與到新工作當中去。
陳陽的這些話讓秦力生徹底失去了希望。
不過最后關頭，他還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廠子里面的設備，我可以照市場價回收。”
“這是我為你唯一能做的幫助，這些錢足以你安置工人們過個好年了。”
陳陽站起身，冷冷的看了一眼秦力生。
“換做以前，單單只是你對我的脾氣，我這次就絕對不會幫你。”
“所以要不要把握住這個機會，秦廠長，你自己好好考慮吧。”
說完這些，陳陽便直接離開了。
秦力生不過只是這個時代的縮影，陳陽這么做，也只是圖個心安。
畢竟那些工人們是無辜的。
接下來幾天時間，陳陽沒有回劉家屯，而是留在了烏家鎮的家。
他現在有些不敢面對陳老爹。
孟雪離開以后一直到現在都不曾打來一個電話。
陳陽也想過主動聯系。
可當時孟廷楓那個樣子，他肯定是留不下任何聯系方式。
如今只能期待孟雪有機會打來一個電話。
哪怕只是報平安對陳陽也是一件好事。
除此之外，他便是一心一意的把所有的時間投入到工作上。
暖雪食品廠的發展不錯，并且在這里已經開始建造職工宿舍樓，預計明年年初就能完工。
除此之外，梅花糕也開始在烏家鎮推出。
一盒售價四塊錢。
陳陽本來還擔心定價高，結果根本是供不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