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楊蔓蔓滿臉恨地推開了看熱鬧的人群,離開了客棧。
江歲寧也在客棧掌柜的客氣地招呼聲中,重新回到了馬車上。
不過看著手中的借條,她卻并沒有回江家,而是讓車夫改道去了沈家。
沈家門外的小廝見到江歲寧,立刻熱情的迎上前,一面讓人趕緊去稟報,一面恭敬的把江歲寧給迎了進去。
“江小姐,您請,公子專門交代過的,要是您來了的話不用在門外等,直接請您進去。”
江歲寧點頭道謝。
走到半路,就看到了匆匆過來的沈宴西。
沈宴西走上前,打發小廝后,笑看著江歲寧,“你是剛從宮中下值嗎?”
“算是吧。”江歲寧點頭,直奔主題,“我昨夜看過你派人送去的信了。”
昨夜在慕時院中等候的時候,她正好收到了沈宴西的信。
在信中說,已經從吏部那邊查到,馮益民和褚益生二人實則是兄弟關系,只不過幼年時家中變故,褚父病重而死,二人也被分開撫養。
褚益生跟隨家中叔伯親戚,因此保留了原來的名姓。但馮益民因著年紀尚小,被母親帶走,后來改嫁了一個姓馮的商人,也隨之改了姓氏。
但當時褚益生已經十二歲,馮益生也有五歲,二人應該都是記得對方的。或許早就已經相認,只不過并未對外表露出來。
而沈宴西還在信中說,在調查二人關系時發現,之前有一個吏部負責整理檔案的小官劉聲似乎知曉了此事。
官員之中的親眷關系屬于吏部要關注的重點,所以劉聲還特意調查了一下,估摸著是想要查清楚后,將此事記錄入檔案。
但沒過多久,劉聲就和他的同僚一起意外喪命。
“我看你在信中說,劉聲之死牽扯到了楊國公和吏部,但楊國公他們不肯開口,暫時無法確定實情。所以想來問問,今日可有什么進展。”
對于江歲寧前來的目的,沈宴西自然不意外,“你來的正好,裴照之也在,我們正在商議此事。”
江歲寧跟著沈宴西到了他的院子里面,裴照之正坐在院中。
關于江歲寧親生父親的身份,在得到江歲寧的許可之后,沈宴西已經告訴了裴照之。所以關于目前查到的這些事情,裴照之也并不打算瞞著江歲寧。
“按照現在的線索來看,劉升的確很有可能發現了褚益生和馮益生關系,甚至是覺察了更多。也正是因為調查他,才牽扯出了當初他和另一個吏部官員突逢意外的事情。至于那個吏部官員,我懷疑他是因為發現了楊國公和吏部官員暗箱操作官員任命一事才被滅口。”
“可有實證?”江歲寧問道。
裴照之搖頭,“暫時還沒有,買官賣官雖是大罪,但若是再加上一個殺人滅口的話,那就是死罪無疑。因此吏部的那幾個官員們,個個咬死了不肯開口。至于楊國公那邊,也是如此。因著他女兒交出的賬本證據確鑿,對于勾結吏部一事,他倒是供認不諱,可其他的也絕口不提。”
話音落下,裴照之看著沉眸思量的江歲寧,繼續說道。
“所以現在無法完全確定,那兩個人的死到底是意外還是殺人滅口。若是殺人滅口的話,也無法確定,劉聲到底是意外受牽連,還是也發現了吏部暗箱操作的事情。亦或者……”
江歲寧接過了裴照之的話,“亦或者,是因為他發現了馮褚二人的關系,被借機連帶著滅口。”
“沒錯。”裴照之嘆了口氣,神色失望,“我一開始也未曾想到,此事會如此復雜,各種牽連糾葛,短期內想要徹底理清楚恐怕不容易。”
從宮殿倒塌工部貪污一案,牽扯出褚益生和城郊一事,此事還未查清楚,又來了個馮益民和當年貪墨賑災銀一案,結果現在,還扯出了吏部受賄和官員被殺。
從地方到皇城,從官員到皇子,再從工部到吏部。
樁樁件件,像是一團亂麻一樣,不僅讓人心情煩亂,更讓人心頭生寒。
若所有的猜測屬實的話,那整個朝堂上下,當真是藏污納垢,多少條無辜性命枉死!
見裴照之眉頭擰得越來越緊,神色也越來越凝重,沈宴西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縱使是一團亂麻,但只要耐住性子,抽絲剝繭,總歸能理出線頭。至于那些藏在暗處的陰詭卑劣,的確令人厭惡,不過將那些黑暗處的陰謀詭計翻開攤于日光之下,不也正是你的畢生志向嗎。”
裴照之看向沈宴西,下一刻,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你說的沒錯,我要做的就是查出真相,不管牽扯到多少人,藏的多深,我早晚都會將他們一一挖出來!”
裴照之重新振奮了精神,“接下來需得好好想想,到底從何處入手,才能審出真相。”
“楊國公如何?”江歲寧開口道,“若是他能松口的話,那幾個吏部官員或許也不會再繼續堅持下去,劉升和那位吏部官員死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也就能夠知曉了。”
“可楊國公看起來絲毫沒有松口的打算,而且他如今雖然被下了獄,但畢竟國公爺的身份還未被廢除,也不好貿然行刑。”裴照之擰著眉,“這個嘴,有些難撬。”
沈宴西從江歲寧說話之時,視線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寧寧,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了什么辦法?”
江歲寧微沉默了一瞬,唇邊泛起淡淡笑意,“既然暫時沒有突破口的話,那不如詐一詐楊國公,就告訴他,楊蔓蔓不僅交出了賬本,而且還檢舉了他殺人滅口一事。”
裴照之搖頭,“空口無憑,楊國公怕是不會相信。”
“倒也不是完全空口無憑。”
江歲寧挑眉開口,在沈宴西和裴照之詢問的目光中,從袖子里面拿出了那張楊蔓蔓簽下的借條。
“這是楊蔓蔓自己簽字畫押的,遮住借條內容,紙張留出的空白處不少,可隨意發揮。雖然不能作為真正的證據,也經不起細看,可若裴大人演技得當,用來唬一唬楊國公或許可行。”
昨夜在看到信的時候,她心中并沒有太過急切,畢竟僅僅一日一夜的功夫,調查的進展已經算得上是飛快了。
而客棧外,在楊蔓蔓居然朝她要錢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了信中提到楊國公不肯開口這一點,于是便有了這個念頭。
楊蔓蔓說的沒錯,她的確不在乎借條上的幾百兩銀子,不過她也沒有想過宣揚此事讓楊蔓蔓丟臉。
她要的,只是一個詐一詐楊國公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