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櫻道：“守衛員說是劉團長的女兒，這孩子看著像營養不良，應該是餓的。”
陸東升從警衛員懷里接過孩子，低頭一看，這孩子頭發上都長虱子了，脖子上和耳朵后面都臟兮兮的。
劉團長的媳婦當年生這丫頭時難產沒了，這孩子是她奶奶一直喂著。
前兩年她奶奶去世了，劉團長將孩子寄在弟弟跟前，每個月要給孩子郵寄三十元回去。
一個孩子三十元生活費，日子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但陸東升在這孩子身上沒看出來。
三個月前，劉團長去市里培訓，還有幾天才能回來。
這好端端的，他們怎么把孩子送回來了？
難道是這孩子病了？
陸東升能想到的只有一個理由。
這幾個月劉團長沒往家里寄錢，他們不樂意就把孩子送過來了。
不過，這只是他的猜測。
陸東升對守衛員道：“你去醫務室找張醫生過來，我跟你嫂子先給孩子換一身衣服。”
“是。”
警衛員馬上跑來了。
蘇櫻翻看孩子的包袱一看，里面哪有一件像樣的衣服，不是破了就是都快化絲了。
兩口子互視一眼，蘇櫻道：“我去問李嫂借一身海洋穿的衣服。”
很快，蘇櫻借了陳海洋的衣服來了，李秀梅大著肚子緊跟其后。
她也是個當媽的，看到孩子的這一刻，她的心都揪到一塊了。
看著好可憐，都快皮包骨了。
李秀梅一臉擔憂：“這真是劉團長的女兒？”
蘇櫻道：“守衛是這么說的。”
陳奇隨后也跟著來了，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張醫生拎著醫藥箱來了。
給孩子檢查完他嘆息一聲道：“這孩子是餓的，看這樣子都營養不良了，這小臉蠟黃，小嘴慘白。
劉團長好幾年都沒回家了，本來還想著今年年底回去看孩子呢。
你們趕緊給孩子用白開水泡點饃饃，這孩子餓的時間太久了，暫時吃清淡一點比較好。”
蘇櫻一聽心里也難受。
她問道：“能加點紅糖嗎？”
“可以的。”
很快，蘇櫻端了一碗紅糖水泡饃，小心給孩子喂下去。
她這樣不行，褲子屁股上有兩個大洞，小女孩連個內褲都沒有，身上到處都是垢痂，得洗洗才行。
李秀梅看得心酸，三歲的陳小夢乖乖站在李秀梅身邊，雙手緊緊抱著她的大腿。
李秀梅道：“櫻子，我回去燒點水給孩子洗個澡吧。”
蘇櫻道：“在這邊燒吧。”
張醫生看小孩醒了，這才松了一口氣，臨走時叮囑道：“這幾天都給孩子吃清淡一點吧，小米粥和饅頭就行，等她的胃適應三四天再給她吃面和米飯。”
陸東升道：“謝謝張醫生。”
陸東升和陳奇將張醫生送出門，蘇櫻透過玻璃，看到張醫生跟他們兩個面色嚴肅說了幾句。
房間里，小女孩的面色漸漸好了。
小女孩舔了舔干澀的嘴巴，眼神怯懦又可憐，眼巴巴看了一眼空著的碗。
這是她記憶中，吃過最好吃的飯，甜甜的，暖暖的。
蘇櫻知道她還想吃，但還是搖頭說道：“不行，張叔叔說你是餓暈的，要是吃多了會肚子疼，你再忍一忍好不好？”
“謝謝姐姐，求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小嬸嬸說，要我在這里等爸爸。”
蘇櫻握著小丫頭的手，她才四歲多，看著比五歲多的陳海洋都懂事兒，她的手背上也是今年留下的凍瘡。
蘇櫻太知道這凍瘡是怎么來的了。
一時間，她握著孩子的手瞬間紅了眼眶。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劉小娟。”
蘇櫻鼻尖酸澀，她原本也是家里幸福的小公主，但不小心來到這里，看到這小丫頭，她瞬間共情，鼻尖都跟著變得酸澀無比。
“小娟，你的手疼不疼？”
小娟輕輕搖頭：“姐姐，不疼的，都好了。
姐姐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很能干的，我會挑水，會上山背柴火，還會喂豬喂雞洗衣服呢。”
小孩子在極力表現自己，想讓他們把自己留下來。
蘇櫻再也繃不住，眼淚嘩啦啦地流。
陸東升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
他一個大男人，心里太清楚此時此刻媳婦的心情有多難受了。
她當初也是這么過來的。
蘇櫻起身背對著孩子，陸東升趕緊掏出手帕給她擦眼淚，柔聲哄道：“孩子沒事了，這是好事，你哭啥？
聽話，快別哭了，省得讓這兩口子看見了笑話。”
李秀梅知道陸東升是在安慰蘇櫻，趕緊道：“就是，孩子醒來比啥都好。
我去看看水燒開沒有，咱先給這孩子洗澡，你們兩個大男人先出去一下，我們兩個女人在家里。
陳海洋，你是個男孩子，你也給我滾蛋，快帶你妹妹上外頭玩去。”
這幾個人乖乖從房間里出來，李秀梅和蘇櫻給劉小娟洗澡。
陳奇心里不是滋味，蹲在房檐底下給自己點了一根煙，陸東升道：“給我也來一根。”
“你媳婦讓你抽嗎？”
“沒事，又不是沒抽過。”
陸東升單腳撐在墻上，修長的手指夾著煙，深邃的眸子盯著院子里的菜發呆。
陳奇也跟著嘆息一聲：“他媽的，別人我不知道，老劉我還是知道的。
他一個月的津貼往家里郵寄三十元，他們是怎么把孩子養的？
他媽老子老大都五歲多了，我都沒使喚他干過活。”
陳奇心里不爽，連著抽了好幾口煙。
陸東升長長吐了個煙圈，本就漆黑的眸子越發黑沉。
要是孩子奶奶還活著，日子還能好過點。
他們把孩子送回來，估計老劉回來一看，這孩子怕是不會再回去了。
陳奇煩躁道：“老劉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媳婦都沒了好幾年了，也是時候找個伴了。
要不咱商量一下，回頭找政委說一聲，看身邊有沒有合適的，咱給他介紹一個？”
陸東升覺得這事兒可能性不大，誰上趕著要給別人當后媽？
房間里，蘇櫻和李秀梅給劉小娟洗完澡，在身上擦了甘油，換上干凈衣服。
頭發擦干后，李秀梅用紅頭繩給劉小娟扎了兩個麻花辮。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兩個大男人立馬丟掉手里的煙頭，起身站直身體。
兩人看清劉小娟的長相時，瞳孔緩緩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