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承平心煩意亂回到王家,也沒心教何汕洛,讓他回去自己看書。
他母親是京城人?
剛才那位是他親舅舅?
那么那家人是做什么的?
母親是在哪里認識父親?
聶承平已經娶妻生子,知道母親身世有問題,不然哪個女人沒有娘家?
他的記憶里,母親不僅讀書認字,學問比父親要高。他從小是跟著母親念書,就是現在,他覺得他后面跟著的先生都比不上母親的學識。
難道母親娘家京城讀書人家?
那為何流落在關中?
難道母親被拐去了煙花之地,被父親買回來的?
不然不會不和娘家聯系。
他長得不像父親,母親說像舅舅,父親也說像舅舅,可是他問舅舅在哪,母親說已經不在,父親讓他別再問,那是母親的傷心事。
所以他以后不再問母親的娘家人。
而現在,他要不要和姐姐姐夫說?
沒等他想好,收到一個請帖,約他在茶茗茶樓見面,署名是李浙延。
他不知道李浙延是誰,出去找了個閑漢詢問,特別問李家女有沒有奇特之事。
李浙延是李大學士的長子,李家和鐘翰林是兒女親家,李大學士的長女嫁給鐘翰林三年后病逝。
他問了鐘翰林原配李氏病逝的時間,閑漢說他去打聽下,沒一會回來說了年月。
鐘夫人病逝一年的時間,是母親跟著父親回關中的時間。
聶承平心里突突跳。
他應約去了茶樓,進了包房,見昨天在路邊盯著他看的那位男士。
那男子有些激動,站起來說道:“你坐,很冒昧,約你前來。”
他做了一下自我介紹,又說了有個妹妹嫁給鐘翰林三年后病逝,是他母親臨終前才告訴他,妹妹并沒有去世,是獨自離開,原因是鐘翰林鐘情表妹,也就是后娶的填房。
聶承平聽他說完,面無表情問道:“請問這和我有什么關系?你找到我是想說什么?”
李浙延說道:“我妹妹的生辰是四月初二,我母親姓胡,我祖母姓張,我外祖母姓馬,我外祖母最心疼我妹子。”
聶承平的心都快不會跳了,母親在關中對外稱呼就是馬氏。
“前一陣子我偶然看到你,你和鐘翰林長得很像,要是派人去關中查,一樣可以查到,但是我等不及,我只想知道,我妹妹是否還活著?”
聶承平說道:“我是聶家嫡長子,我父母在我十二歲那年意外去世,如果誰無中生有去打擾我母親,無論他是誰,我不會放過!”
李浙延動了下嘴唇,沒說話。
聶承平站起來,走了。
他沒有回家,雇了輛馬車去了雙峰寺。
路上在想,每年的四月初二,母親都會做一桌好吃的,最早他問過是什么日子?后面弟弟大了也問過,可是母親只是說什么日子也不是,空閑了就做。
而母親說她的生辰是大年三十。
他十二歲那年,父母帶著他去寺廟算姻緣,抽了一個卦,寺人說他和姓鐘的犯沖,將來結親一定不能和姓鐘的。
這會兒知道了,是母親提前買通了寺人,因為同姓不婚,怕他私自鐘情姓鐘的女子。
母親原來不是被拐,是自動離開。
原來他不是聶家子,原來是鐘家對不住母親。
聶承平上山,到了寺廟,一進去,看見一老夫人正要出來。
他側過身讓開,見那老夫人怔住,他心想,難道是認識鐘翰林的人家?
李大人不是說他和鐘翰林很像嗎?
聶承平走過去,他身體緊繃,想起有幾次出門別人見他都是詫異的表情。
李浙延聽聶承平說他父母意外身亡,他眼里涌出眼淚。
母親臨死之前拉著他的手,叫了聲妹妹的閨名。
沒想到妹妹比母親走得還早。
他看著聶承平走出去,那背影就像鐘翰林。
他和鐘翰林因為兩家母親要好,年齡又是差不多大,從小都認識。
妹妹出嫁是他背著上的花轎。
他以為妹妹嫁了良人。
李浙延自己坐了半天,然后離開。
走了一陣,被人喊住。
“大哥。”
李浙延停下,聽聲音就知道是鐘翰林,他沒回頭,冷冷說道:“誰是你大哥?你我兩家早在我妹妹去世就沒任何關系。”
鐘翰林快走幾步,“大哥,你剛才見的是誰?”
李浙延猛地轉身,“你跟蹤我?我見誰和你有什么關系?”
鐘翰林哆嗦著嘴唇,“是阿寧的兒子?是我……”
李浙延打斷他的話,“你發夢嗎?我妹妹去世還是你鐘家報的喪,我妹妹如果有兒子難道不應該在鐘家嗎?”
他甩袖憤而離開。
鐘翰林站了好一會,才慢慢走遠。
回到家坐在書房。
難怪這兩天有人見到他表情怪異,今天下朝之后夫人讓他陪著去茶茗買些花茶回來。
在茶樓看到一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下樓,結了賬離開。
他怔住。
夫人說那人真像表哥年輕的時候,沒想到世上真有這么像的人。
過了好一會,他見李浙延下樓。
他猶豫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又苦笑。
自從李氏“病逝”,李家任何人見到他都是無視。
可是又想不對,剛才那個和他長得像的男子也是從二樓下來,難道是見李浙延?
他聽到李浙延去柜臺結賬,掌柜的說已經結過賬。
剛才只有那個男子結賬,那他為何要見大舅兄?
他找了借口讓夫人先回去,急匆匆去追李浙延。
他見李浙延像是步子不穩,還扶著墻站穩后才慢慢走。
一向堅挺的大舅兄為何見了那個年輕男子變成這樣?
李氏難道在外生了他的兒子?
鐘翰林追上去,他要問個明白。
大舅兄的說辭更加驗證了他的猜測。
鐘翰林不知那個年輕男子是誰,來京做什么,難道是找上李家認親?
如果是他的骨肉,他不能讓鐘家血脈流落民間。
母親要是知道李氏生了個兒子會欣喜如狂吧。
鐘夫人聽心腹說老爺回來后進了書房沒出來。
她微笑。
鐘夫人一直盯著王家,然后想辦法讓李浙延見到聶承平,李浙延派人給聶承平送了請帖,第二天又去了茶茗,她立刻讓丈夫陪她去買茶。
等丈夫見了人后,也該讓京里人知道李氏給鐘家生了個兒子,那她就要賢惠的把那個兒子認回來。
婆婆會高興吧,丈夫更會高興。
她也高興,她是李氏生的兒子的繼母,繼母也是母親,應該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