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媳婦兒跟著幫腔兒，“說不得李秋霜就是家里沒男人，心里癢癢，盼著村里男人都去打水，她多看兩眼，也踅摸多勾搭兩個給她白干活兒呢！”
張石頭聽得得意，嚷道，“可惜啊，像我這么聰明的不多！”
說罷，他惡意的指指屋角的泔水桶，指揮兒子，“去，那半桶洗腳水還沒倒了，端去澆豆芽兒！左右那玩意兒見水就長，也分不出什么水！城里那些貴人不是厲害嗎，讓他們也嘗嘗老子洗腳水的味道！”
狗剩兒慢慢爬起來，想反抗又怕再挨打，就縮在墻角不吭聲。
張石頭看的惱怒，扔下粥碗就要起身揍兒子。
這個時候，屋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
李鐵臉色黑的像鍋底，李二爺爺和唐奶奶，李秋霜母子四個等等陸續走了進來。
張石頭當時就軟了腿，連滾帶爬躲在了媳婦兒身后。
他媳婦兒也嚇懵了，結結巴巴問道，“大伙兒……這么晚，怎么來了？”
李二爺爺一腳踹翻了木桶，高聲大罵，“我們怎么不能來？不來怕是就不會知道你們這對兒狼心狗肺的東西，居然用洗腳水澆豆芽兒！你們簡直是畜生！糟蹋吃食，天打雷劈！”
李鐵更是忍不住，扯出張石頭就是兩個大耳光，打的張石頭鼻子竄血，疼的慘叫聲聲。
本來就入夜了，村里安靜之極，突然鬧出了動靜，各家人警覺又迅速的湊了過來。
“發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家里進賊了嗎？”
李銅氣不過，噼里啪啦把事情說了一遍。
村里人聽得同樣紅了眼睛，瘋了一樣往屋里擠。
“張石頭，你這個禍害！好好的日子不過，你要害死大伙兒！我跟你拼了！”
“我打死你個畜生！大伙兒好不容易吃幾頓飽飯，你就砸大伙兒的飯碗！”
“今天我拼著蹲大牢，也要打死你們一對豬狗不如的東西！”
張石頭夫妻嚇瘋了，還想往屋里躲一躲。
可惜，村里人不給他們機會啊，很快就被扯了頭發，七手八腳拉到了院子里。
男人們不好打女人，就圍著張石頭拳打腳踢，張石頭抱著腦袋，像顆球一樣滾來滾去，很快就滿身腳印了，剛吃進去的糙米粥也吐的干干凈凈。
張石頭媳婦兒還想找機會逃跑，但五嬸子和康大嫂子等婦人早就看她不順眼許久了，今日終于找到機會了。
五嬸子撲上去死死扯了她的頭發，康大嫂子跳起來打耳光，其余婦人也不甘示弱，這個抓一把，那個撓兩下，瞬間張石頭媳婦兒就變成血葫蘆了！
“讓你爛嘴巴，到處叭叭，就是不干人事兒！”
“讓你偷懶耍滑，有事就會磕頭求饒！黑心爛肝的玩意兒，你怎么不去死，活著浪費糧食！”
“你禍害豆芽生意，就是砸全村的飯碗，你真是打錯了主意！”
“我爹餓死了，就剩一個娘了，才吃幾頓飽飯，你就作妖！撓死你，讓你缺大德！”
李秋霜同樣氣炸了肺子，張石頭這兩口子簡直就像癩蛤蟆一樣，逮到她們家欺負就沒完了。
無論是不是給了他們發豆芽的差事，他們嘴里都像糞坑一樣，從來沒忘了往她身上抹腌臜物啊。
做人哪有這樣的，什么仇什么恨啊！
若不是插不上手，她也想薅張石頭媳婦兒的頭發，扯開她的嘴巴！
唐甜翹腳兒看熱鬧，心里覺得無比痛快。
這兩口子，早就該收拾了。
但她們家這孤兒寡母，要安生過日子，名聲實在太重要了。
貿然收拾張石頭夫妻，村里人萬一存了同情之心，就容易生出罅隙。
如今好了，這兩個蠢貨敢破壞生意，毀了全村的活命希望。就算她要求情，全村人都不能答應了。
她扯了娘親的手，用力搖了搖。
李秋霜猜到閨女的意思，努力壓下動手的心思，但還是沒忍住同唐三奶奶說了幾句。
“三伯娘，您不要自責，今日這事誰也沒想到。而且田掌柜也沒怪罪，就是讓明日把豆芽補回去就成。我就是……就是后怕，萬一再過幾日發現，城里傳出壞話兒，生意就要毀了。還有，這兩口只說給豆芽澆洗腳水，沒想著投毒。否則，怕是全村都要去蹲大牢了！”
院子里眾人原本聽她說話，都停了手，但想明白之后，又跳起來繼續踢打張石頭兩口子。
這兩口子不是禍害，是仇人，差點兒害他們蹲大牢的仇人！
張石頭兩口子不等緩口氣，又被打的昏死過去了。
唐甜扭頭看向娘親，眼里滿滿都是驚訝和歡喜。
她家娘親真是沒少成長啊，居然連“茶言茶語”都無師自通了！
李秋霜被閨女看的心虛，但還是挺直了脊背。
她是心軟又善良，但也不是沒脾氣。
沒道理人家三番兩次欺上門，她還要輕飄飄放過！
唐三奶奶倒是沒發現娘倆的小互動，心里自責的更厲害了。
當初看不過狗剩兒受苦，她可是同唐家打了包票的，沒想到才過幾日功夫，張石頭兩口子就結結實實打了她的臉。
張二爺爺也不比老太太差多少，氣的恨不能殺人。
二老湊一起商量了幾句，就止住了眾人。
張二爺爺吩咐道，“張石頭兩口子不當人，這發豆芽的差事，以后肯定不能讓他們再干了。他們挨了這頓打，怕是不能長記性。
但天色太晚了，大伙兒找繩子來，把他們綁起來關一宿，明日再商量怎么處置。”
“行，聽二爺爺的！”
“最好今晚下雪，凍死這兩個王八蛋！”
眾人紛紛應聲，麻利的找繩子綁人，把張石頭兩口子拴在了門板上。
李鐵多個心眼兒，扯了狗剩兒送到隔壁鄰居家暫時住一宿。
一時，眾人都散去了。
不必說，這一晚家家戶戶的火炕上，都把張石頭兩口子翻來覆去罵了好多次。
唐家院子里，也是同樣如此。
李秋霜對上閨女，實在有些心虛，到底當時是她心軟，若不是讓張石頭一家發豆芽，也不會有今日這些麻煩。
但唐甜卻笑嘻嘻，沒有怨怪一聲，這反倒讓李秋霜更愧疚，半宿都在琢磨以后怎么行事，不求給閨女幫忙，但也絕對不能拖后腿。
唐川也是睡不著，幾乎是把家里發豆芽開始，到如今帶著村里人一起賣豆芽求活命，都完完整整復盤個徹底，最后他得出一個結論。
這是個陽謀！
即便全村人知道，也心甘情愿綁在自家一方，為自家所用，成為對抗任何外人覬覦的“武器”！
想起每日笑瞇瞇的妹妹，完全沒有如何費心，就給自家穿了一件最安全的保護衣，他心里滋味有些復雜……
眾人好似沒睡多大一會兒，天色就亮了，唐家的院門兒也被瘋狂拍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