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堡里，這會兒也是熱鬧。
聽說要分地，各家男女老少都坐不住了，就是唐九的老娘都讓兒子背著，到了唐家的大院子。
李秋霜請老太太坐在唐三奶奶，然后特意沖了甜甜的果醬水，請老人家們一邊喝一邊閑話兒。
李二奶奶是唐家名義上的長輩，自然也是這樣的好待遇。她抬著下巴，美滋滋端著碗，就等著誰湊過來捧幾句。可惜，人人都在惦記李二爺爺宣布如何分地呢。
李二爺爺帶了村里的十幾個漢子，在外走了一上午，把整個唐家堡范圍的熟地和可以開墾的荒地都簡單丈量了一遍，即便大半時候坐著馬爬犁，但老爺子還是累的厲害。
唐川也是凍的雙手通紅，本子上大致畫好了田地的分布。
李二爺爺生怕唐川凍壞了，以后不能寫字，真是后悔的厲害，一迭聲喊著李秋霜給小子打溫水泡泡手。
有村人脾氣急，忍不住高聲問道，“二叔，咱們村總共多少地，夠不夠咱們各家分的？”
“夠，當然夠了！只多不少！”李二爺爺提起這個，也是高興。
身為農人，哪有不喜歡土地的。有了土地就能種莊稼，秋日就能收糧食，全家就能不餓肚子！
他老人家興奮的雙手大大比劃了一下，笑道，“那么大一片田地，足夠大伙兒耕種了。以后你們怕是要累的喊娘！”
眾人也是跟著笑，越發心癢癢催促著。
“二叔，快跟我們說說吧，咱們怎么分地？”
“是啊，二叔，咱們軍戶是一人三畝地，我們家五口人就是十五畝呢。”
唐川聽著話，自覺手暖過來了，趕緊擦干凈，拿出了本子，遞給了李二爺爺。
李二爺爺翻看一下，高聲說道，“咱們村子是一百三十多口人，但在籍的只有一百一十八人，這還是包括秋霜一家四口在內。如今村外有四百五十畝左右的田地，我算了一下，肯定是夠分了。而且還有差不多八九十畝的荒地，那個要另算，誰家勞力多，不怕費力氣就再來找我。”
眾人越發放心了，五嬸子比別的婦人多幾分見識，消息也靈通，這時候就扯著嗓子問道，“二叔，秋霜他們娘四個是農戶，不是軍戶。她們的人頭地是不是要多一些啊？”
李二爺爺點頭，應道，“確實，前幾日我們去城里落戶籍的時候已經問過了。秋霜娘四個是每人五畝，但因為是跟著咱們這些軍戶一起遷徙過來的，所以秋日時候也跟著咱們一起往軍鎮那邊交糧食。
“就像分院子那樣，一會兒大伙兒抓鬮，然后按照順序由近到遠排出去。比如我家抓到了一號，我家十口人要三十畝地，那就先丈量三十畝，然后再丈量抓到二號的！
“說到底，田地遠近還是看各家運氣。有人愿意互相交換也成，到我這里做個登記，以后別因為記不清打成烏眼雞就行。”
眾人腦子飛快轉著，都覺得這樣很公平。
新村子東北背靠土山，其余三面都是一馬平川的田地，就算運氣差，分到最遠的位置，也不過離村子七八里路。
“我們聽懂了，二叔，趕緊開始抓鬮吧。”
“是啊，好壞就在這一把了，早晚都得分。”
眾人七嘴八舌催促，李二爺爺也沒再啰嗦，很快唐川又做好了小紙團，各家當家人都擠上前閉著眼睛抓了一個。
唐川謙讓，等大伙兒都抓完了，才拿起最后一個給母親。
李秋霜忐忑著打開紙團，露出一個數字，八。
其余各家女人也都是翹著腳，搶過老爺們兒手里的紙團，嘰嘰喳喳比對起來。
“哎呀，這臭手居然抓了二十九！”
“我家還不錯，十一。”
“我家二十三！”
李二爺爺喊著唐川重新尋了趕緊的紙，簡單做個標記。
說起來也是巧，第一到第七都是人口少的人家，有分地六畝的，有分地九畝的，正好把村子周邊的田地占沒了。
唐家的二十畝雖然排在第二圈，但離家也不過二里路遠。李秋霜惦記著小閨女總有些奇思妙想，不好把自家田地放在外人眼皮子底下，于是就同康大嫂子家里換了一下，換到了東山腳下。
山腳下因為有樹林，吸收了地力，附近的二三畝地收成會有一些影響，絕對算不得好位置。
康大嫂子正犯愁，突然換到村口，可真是天上掉餡餅一般驚喜。
“秋霜嫂子，山腳下可不是好地方，你怎么要換啊？不如你先回家同孩子們商量看看……”
李秋霜笑著搖頭，“不用商量，孩子們都同意。那片地離我二叔家最近，平日也方便孩子舅舅們幫忙照看。”
康大嫂子這才放了心，但依舊說道，“那還是我們家占便宜了，嫂子，等種地和收地的時候，我和孩子爹都去給你搭把手。”
“好，”李秋霜爽快應了，“你家忙完了，給我搭把手，我當然歡迎。到時候燉肉給你們吃！”
一時，各家都知道了自己的位置，該交換調整的也都達成了協議，最后認真落在了紙面上。
李二爺爺原本還想說，過一段土地化凍再去丈量，結果各家爺們兒都打了雞血一樣，恨不得立刻就徹底劃分清楚。
無法之下，他只能吆喝著大伙兒明日穿的暖和一些，帶上錘子和木牌子，下地做分界！
各家徹底吃了定心丸，高高興興拖著老幼回去忙乎了。就是唐三奶奶也回去歇著了，年歲大了，精神到底不如年輕人好。
唐家院子剛剛清靜下來，進城小分隊也回來了。
拴柱兒和狗剩兒跑去幫著李金卸爬犁，被唐甜一人塞了一根糖葫蘆，高興的嘴角差點兒咧到耳根。
李老四拍拍手里的油紙袋子，然后遞給了兄長，“大哥，這是糖寶兒買給鐵牛他們的，你記得一會兒拿回去，我進屋說幾句話。”
“好，知道了。”李金正后悔之前把包子都吃了，空著手回家，孩子們要失望，沒想到就得了這樣的驚喜。
仔細想想，之前孩子們從來不盼著他進城，還是最近總帶東西回去才養成的習慣。
這樣可不好，萬一成了只知道伸手討要的白眼狼，可沒地方后悔去。
人家糖寶兒惦記他們是情分，他們也該有所回報，哪怕是做些砍柴、掃掃院子之類的小活計……
李金心里存了事兒，匆忙喂了馬就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