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垂下眼眸，昨夜直至今晨那彌漫的喜悅、悸動與欣慰，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昨晚，為什么突然對我這般好？”
我不禁一愣，她抬起眼眸與我對視，目光深邃地凝視著我。
“葉湫，你并非是因為我對你好，怕我難受才幫我，而是覺得我對你的好成了負擔，想用身體來償還，好跟我劃清界限，對嗎？”
我眨了眨眼睛，手指輕輕戳著眼前的筷子，如實點了點頭。
姜雨薇笑了，嗓音里明顯帶著失望，卻依舊平靜地說：“我勸你別這么想，更別這么做。不管你是想更好地跟我撇清關系，還是有其他意圖，只要你敢爬上我的床，我就絕不會讓你再下來。”
我愣住了，她嘴角微微上揚，眼神卻十分冰冷。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你失憶了，不了解我的脾氣，那我就好心告訴你，如果你昨晚跟我說了實話，我會把你弄個半死，絕不會輕易饒了你。”
我聽著她低沉緩慢的聲音，心頭猛地一震。
我莫名覺得她這話不是開玩笑，這幾天相處下來，我覺得她雖然是個愛發脾氣、陰晴不定的人，但本質是個好人。
可昨晚她突然失控，我覺得就算沒有藥物，一旦觸碰到她的底線，她或許也會這樣對我。
我的前妻，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吃完飯后，雨勢漸漸變小了。
我們繼續趕路，姜雨薇閉目養神，我則安靜地望著窗外的景色。
雨一會兒大一會兒小，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在玻璃上，讓我心煩意亂，昏昏欲睡。
突然，李秘書猛地踩下剎車，我沒系安全帶，差點往前撞去。
姜雨薇反應如此迅速，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我直接撞進了她的懷里，嚇得我瞬間清醒過來。
姜雨薇皺著眉看了我一眼，然后沉聲問道：“怎么回事？”
李秘書表情嚴肅，迅速往后倒車，說道：“姜總，前面有落石不斷砸下來，我懷疑可能會有山體滑坡。您二位坐好，我先倒到安全地帶，檢查一下前方和后方是否有塌方，再決定是前進還是后退。”
姜雨薇沒有異議，給李檸蘇打了電話過去。李檸蘇那邊也在下大雨，但沒有遇到塌方，也沒看到什么巨石。
她現在已經穿過了山路，剛上高速，等會停進服務區等我們的消息。
姜雨薇掛了電話，我從她懷里掙扎著起身，系好安全帶，眉頭緊鎖地望著窗外傾盆的大雨。
“這段時間一直在下雨，這雨是下不完了嗎？”
這段路幾乎沒什么掩體，李秘書勉強把車停在了凹陷的路段，下車看了看后面的路，沒有落石的痕跡，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用手機拍照仔細查看。
猶豫了一下，我說道：“要不我們先回剛剛的飯店吧，那邊比較空曠，等雨停了我們再......”
話還沒說完，幾塊石頭突然從山上砸下來，有兩塊直接砸在了駕駛座和后車座，車玻璃當場被砸碎，車子被強大的沖擊力掀翻，翻轉了兩下。
我感覺天旋地轉，卻能覺察到有人緊緊護住我的腦袋，然后狠狠撞到了車窗邊，腦袋劇烈疼痛，一陣眩暈。
車子整個翻了過來，我和姜雨薇被安全帶吊在空中，她的左臉有好幾處被玻璃劃破的血痕，聲音急切地說：“葉湫，別睡！我們得下車，葉湫，葉湫！”
我被她的叫聲拉回了意識，強忍著眩暈感，虛弱地說：“我，我聽到了......”
我沒受什么重傷，就是腦袋又痛又暈。
姜雨薇的手摸索著安全帶，想要掙脫出來，但安全帶好像卡住了，她便先努力去夠我的安全帶，“下車！”
可還沒等她幫我解開安全帶，車子又一次受到猛烈撞擊。
這一次我們沒那么幸運，整輛車都被撞翻了下去，公路的一側是山，另一側也是山。
在往下滾的時候，噪音很大，我的耳膜好像被什么沖破了一樣，什么都聽不見了。
在一片寂靜中，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身旁的姜雨薇，她突然按住我的腦袋，把我的身子壓了下去，安全帶緊緊勒著我的肩膀，生疼。同時她的身子也壓在了我身上，我疼得叫出了聲。
接著又是一陣天旋地轉，車子連續撞擊后，我就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被痛醒了，一睜眼就看到正前方有一根樹干橫穿駕駛座和副駕駛，把整輛車卡在了樹上。
可能是樹干減輕了下墜的沖擊力，我才沒死。
就像墜入海中一樣，雖然沒有致命的傷口，但身上的小擦傷幾乎數不勝數。
我趕忙看向姜雨薇，她沒有壓在我身上，被安全帶緊緊固定在座位上，她傷得比我重，額頭和臉上都有血跡。我連忙伸手去探她脖子上的脈搏，脈搏有力，身體還有溫度，我頓時松了一口氣。
我喊了她幾聲：“姜雨薇......姜雨薇？”
她沒有任何反應，昏迷不醒。我忍著疼痛，努力解開安全帶，幸好現在車子正過來了，解起來方便一些。
然后我去幫姜雨薇解安全帶，她的安全帶卡住了，怎么都解不開。我又找她的手機，結果手機已經碎成了渣，根本開不了機，更別說打電話了。
我有些絕望，車窗玻璃全碎了，車門也卡死了，我踹了好幾下才出去，就這個動作差點讓我跪在地上，疼得我臉色慘白。
山里下過雨后很冷，盡管現在雨小了很多，但我還是冷得忍不住發抖。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忍住疼痛和寒意，從車尾繞過去，整個車身都變形了。如果不是這根橫插出來的樹干，我和姜雨薇必死無疑。
我把姜雨薇從另一邊拖出來，可昏迷的人重得讓人頭疼，我累得滿頭大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弄出來。
“姜雨薇，你醒醒，姜雨薇！”
她依舊沒有反應，我咬緊牙關，看到她一直在流血，怕她失血過多休克，趕忙把她背在身上，卻偶然發現她的背和手全是傷口。
我大吃一驚，仔細一看，是玻璃碎片扎進了她的身體。她的后背有衣服擋著，看不清具體情況，但她的整個手掌都腫起來了，指尖還在滴血。
我突然想起，變故發生時，是姜雨薇用手護住了我的頭，車子翻轉的那幾下，我的腦袋一直撞車窗，是她的手幫我卸去了大半的撞擊力。
她那時就已經受傷了，還強撐著用手解我的安全帶，想讓我下車。
還有二次事故的時候，她突然按住我，身子壓在我身上，當時我不明白，現在想來，是她想幫我擋住飛濺的玻璃碎片。
如果不是她幫我擋住，這些扎進她身體的碎片，就該扎進我的身體了。
我的心突然一陣尖銳的疼痛，臉色蒼白，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此時此刻，我第一次對姜雨薇的感情有了真切而強烈的觸動。
“姜雨薇，你不要命了嗎，你為什么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