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雪然來到門口。
看到的是一個穿著青色長衫,一臉富態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
而駱府門前,站著幾十個普通老百姓討要說法。
其中,一對姐弟成功吸引了駱雪然的注意力。
雖面容不一樣,但駱雪然一眼就能認出,那是......吳秋秋!
她內心一陣激動,剛想喊出吳秋秋的名字,但忽然想到此刻場合不對勁,便又硬生生忍住了。
正好,吳秋秋也看了過來。
確認了眼神,是認識的人。
吳秋秋一大早,就和鄉親們一起來到了駱家門口。
她拉著小弟弟安安。
“姐姐,我以后見不到爹爹了嗎?”
黝黑的小男孩拉著吳秋秋的手,天真的瞳孔里,還不理解什么是死亡。
他只知道,姐姐說以后都見不到爹爹了。
至于為什么要來這個駱家,他也不懂。
他只是好餓。
“安安乖,姐姐不會讓安安餓肚子的。”
吳秋秋摸了摸他的頭。
“好。”小家伙露出笑容。
卻并不理解周圍的大人們為何在哭。
吳秋秋已經確認了駱雪然的身份,接下來得找個機會見面。
這次情況和之前有所不同。
第一夜就是橋塌了。
關于活人樁的少女,此時還沒有線索。
但應當不是駱雪然。
駱雪然是執筆者,在原本每次的輪回中都屬于既得利益者的那方。
只是現在已經有所不同了。
莫非,就是因為大橋塌了,埋了許多亡靈在里面,最后駱家又想了個餿主意,制作活人樁鎮橋,也是鎮住那些死在大橋之下的亡魂,才將大橋修起來呢?
至于出這個餿主意的人,不用猜吳秋秋都知道,又是徐老怪。
記載中,同樣是一位大師來給駱家出主意,制作活人樁鎮橋。
說不好聽點,吳秋秋甚至懷疑大橋塌了都是徐老怪的手筆。
這一次,從一開始吳秋秋的目標就很明確,殺徐老怪。
此時,站在駱家門口那穿得人模狗樣的男人擺著雙手說話了:“大家不要急,有什么訴求慢慢說。”
“殺人償命!我家當家的就是被你們逼著去查看大橋情況,才被壓在水里的。”
“就是,我們家也是!當家的死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怎么活啊?”
“駱家必須要負責!你們逼著他們去,又不準下去打撈尸體,你們駱家喪盡天良。”
人群義憤填膺,咒罵和哭聲一浪高過一浪。
駱家家主眼底閃過一抹陰鷙和不耐煩。
被吳秋秋很好的捕捉到了。
果然,這駱家家主看起來都不是個好人。
心理又憋著壞的。
“鄉親們,聽我說啊。你們的男人來給修橋,駱家是出了錢的。而這橋修了不是我們駱家走,是為了造福百姓啊!這是功在千秋。所以,這橋是為了大家修的,不是為駱家修。”
“現在橋塌了,為什么要駱家負責呢?”
“做人不能這么狼心狗肺的,駱家出錢給你們修橋,橋塌了,人死了你們找駱家算賬,那我駱家出的錢算什么?”
“駱家不找你們要修橋的錢,你們本就應該千恩萬謝了。”
“怎么能反過來要駱家賠償呢?這完全是倒反天罡啊。”
駱家家主說完,狠狠一甩袖子,臉上都是無奈。
反倒是一副委屈的姿態。
似乎大家來要個說法,是在欺負駱家。
“這......”
普通百姓哪里直到這些彎彎繞?
確實駱家出錢修橋了,修了橋也是利國利民。
這本來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們家人死了啊。
難道就白死了了嗎?
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了嗎?
百姓們求助無門,憋屈不已。
只能放聲大哭。
為何會這樣?
“鄉親們,我知道你們死了家人悲痛,但是也不能寒了做善事的人的心吶,不然以后誰還敢為百姓謀福利?我們駱家都是為了你們,也麻煩你們為駱家想想。”
“當然,我們今天已經組織了打撈的隊伍,會去把死掉的兄弟撈起來,也會出錢給你們下葬。”
“如此我駱家也仁至義盡了,還請你們不要再胡攪蠻纏,將家人死了的罪過扣在我們頭上。橋還是會繼續修的,錢呢,也不找你們要,就當我們駱家日行一善。”
說完,駱家家主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態度。
看上去真是一個大善人。
“嗚嗚嗚,俺當家的,白死了啊。”
“老天啊,為什么要這么對待我們?我們到底做錯了什么啊?”
“兒啊!!”
一個老太太悲傷過度,倒在了吳秋秋的腳邊。
吳秋秋伸手扶住老太太。
抬眼看著一臉高高在上的駱家家主。
駱府金磚玉瓦,駱家下人都穿得光鮮亮麗,更別說駱家家主那滿身的綾羅綢緞,以及身上價值千金的配飾。
反觀門前的百姓。
神情萎靡,衣服洗得發白,渾身上下最值錢的配飾,或許就是一根銀簪子。
中間就像一條涇渭分明的河,將人與人干脆利落地隔開。
呵。
修橋補路無尸骸
“安安,扶住這位婆婆。”
吳秋秋給旁邊的弟弟說。
“好的,姐姐。”小孩奶聲奶氣地應答。
然后吳秋秋便站起了身子,直勾勾地看著那駱家家主。
“怎么了小女娃,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駱家家主不耐煩地問道。
這些刁民真是煩人啊。
駱雪然也看向了吳秋秋。
她方才都忍不住懟這個爹了,還沒來得及,吳秋秋就站出來了。
那太好了,就讓吳秋秋說吧。
“你說,駱家出錢出力為百姓造橋?”
吳秋秋冷冷開口。
“那是自然,誰讓駱家人心懷大義呢?”
駱家家主微微抬起下巴,做出一副本就是如此的模樣。
“呵......”
也不怕大風刮了舌頭。
裝什么逼?
吳秋秋冷笑一聲:“據我所知,這大橋若是修成,確實是功在千秋。你駱家可憑修建的大橋向朝廷求得封賞。賞田地,白銀,黃金,綾羅......是嗎?而這些加起來,獲利可遠遠超出你駱家修橋的錢。”
“更重要的是,你駱家還搏得了一個好名聲。”
“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吳秋秋雙眼犀利地看著駱家家主。
本就是一早打了算盤的,為了得到朝廷封賞才修的橋,非要扯大旗是為了百姓。
這話騙騙普通老百姓就算了。
她一個受過現代教育的大學生,一眼看出那幾個算盤珠子。
當真是打得震天響。
吳秋秋話落,百姓一片嘩然。
紛紛震驚且憤怒地看著駱家。
好啊!
說什么為了百姓,原來都是為了自己。
駱家家主臉色唰一下就沉了下去。
“你在胡說什么?你這個黃毛丫頭,什么也不懂敢在這里大放厥詞。”
這個該死的臭丫頭,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落了他的面子,還將駱家的謀算說得清清楚楚。
這讓他還怎么叫這些刁民信服?
駱家家主看著吳秋秋的眼神宛若要吃人一般。
“你別管我是不是大放厥詞,你就回答,我說的是或不是?”
吳秋秋根本不跟他扯東扯西。
而是直奔主題,回歸問題的本質,只需要抓著這一個矛盾點。
“你......”
駱家家主舉起手指著眼前的小丫頭,稍稍瞇起了眼睛。
這丫頭看上去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怎會知道得這么多?
而眼下自己被架了上來。
若是否認,這事兒瞞不住。
若是承認,不就是打了他自己的臉嗎?
再者說了,這些賤民憑什么敢質問自己呢?
“駱家做的事情,也是你一個小丫頭敢質問的?莫不是,你還要跑到衙門去問?”
“我可告訴你,你說這種子虛烏有的話,我可以告你污蔑!到時候你就等著被板子打得皮開肉綻吧。”
量這小丫頭也不敢,只怕已經被嚇破了膽。
他什么陣仗沒見過?
嚇唬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黃毛丫頭不是手拿把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