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煜和自己的小舅并不熟。
他和母親一起住的那些年，小舅一直都在國外，幾乎沒有見過面。
今年小舅回來，兩個人也只見過兩三面而已。
不過。
因為一些事情，賀明煜明顯感覺到小舅和家人的關系并不算很好。
賀明煜獨自站在電梯旁，糾結半天剛剛把電話撥出去，面前的電梯門打開。
他手機響起接通音的同一時間，電梯廂內也傳來悠揚的電話鈴聲。
“小，小舅。”
賀明煜看清電梯里站的男人，趕緊關掉手機，下意識調整了一下站姿，連語氣都變得討好。
徐牧澤從電梯里走出來，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號碼，按掉后看向賀明煜，“母親的情況怎么樣？”
男人身高將近一米九，穿著黑色長褲，寶藍色暗紋襯衫，沒有系領帶。
明明是一副休閑打扮，舉手投足之間的氣場卻帶著壓迫感。
“剛剛主任來看過了，說沒什么問題，手術前去哪都有人陪著就可以。”
賀明煜趕緊將剛剛醫生的話如數轉述。
徐牧澤微微頷首，徑直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作為私立醫院，華譽所有的病房都是單間，面積很大，同時配有沙發矮柜，多幾個人探病也完全不覺得擁擠。
徐牧澤和賀明煜一起進去。
周巧華的眼睛只盯著賀明煜看，第一句話就是：“小煜，哄好知知沒有？”
“知知？”
徐牧澤下意識重復這個稱呼。
腦海里乍然回憶起昨天晚上那通“合時宜”的電話。
當時他便隱隱覺得電話那邊，那個提到“知知”這個名字的男人有點耳熟。
只是沒有打麻藥的緣故，他也沒有精力去分辨電話那邊的人是誰。
“是我……女朋友，我們最近有點分歧吵架，被外婆看見了。”
剛剛周巧華態度強硬，加上徐牧澤在，賀明煜也不敢提自己換了女朋友的事情。
周巧華倚著枕頭半躺著。
“我這把年紀什么人沒見過，知知是個難得的好姑娘，你的那些事情其實我也知道一些，知知不和你計較不代表你沒錯，她現在還愿意和你吵架說明心里還有你，哪天不和你吵架了，她就是真的不原諒你了，到時候你就等著后悔吧，她……”
“媽。”徐牧澤打斷周巧華的話，“不要操心別人的事情了，關心自己的身體吧。”
賀明煜感激地看了徐牧澤一眼。
他的理解里，小舅這是在幫自己說話！
周巧華看著徐牧澤，沒好氣地開口，“沒說你是吧？在國外這么多年，和小夏見了幾次面？”
“媽，身體要緊。”
徐牧澤的態度很明顯。
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并不是這個問題多難以回答，而是繼續討論下去，必定會爆發矛盾。
徐牧澤從周巧華臉上讀出不肯就這么善罷干休的情緒。
他抬起左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先開口，“我等一下還有個會，現在必須走，明天再過來。”
周巧華對自己這個小兒子一點脾氣也沒有，抱怨道，“下次不把我兒媳婦帶來，就別來了！”
徐牧澤根本不回應，抬腳就往外走。
“外婆，我送送小舅。”
賀明煜說話時，腳已經往門口邁了。
生怕晚出去一步，追不上徐牧澤。
還好，他趕出去時，徐牧澤剛到門口。
“小舅，小舅。”賀明煜快步跟到徐牧澤身邊，“對不起，外婆生病也怪我，不過我前女友就是這家醫院的醫生，這種事情也難免。”
徐牧澤本來懶得聽，只是他現在確認了某件事情，倒是想聽聽賀明煜怎么說。
他停下腳步，拿起手機開始發消息。
沒有明確表示，賀明煜也知道這是讓他繼續說。
“我和前女友談了六年的戀愛，非常了解她，她的脾氣不好，容易沖動，做事也容易感情用事。”賀明煜露出一副犯愁的表情，“剛剛她在樓道里和我鬧，求死膩活的，沒想到外婆正好聽見了……”
徐牧澤皺起眉頭，打斷他，“說重點。”
他特地跟過來，不可能是來吐槽前女友的。
賀明煜才把明天林知星是一助的事情說出來，“我也提過讓她不上手術，但被主任拒絕了。”
徐牧澤直入主題，“以什么理由拒絕的。”
“這……就是拒絕了。”賀明煜道，“這個主任是在包庇她，他們兩個人的關系一直很近，昨天晚上我朋友打電話過去時，還聽見了這個人的聲音。”
昨天晚上？
徐牧澤眼底終于露出一抹厭惡的表情。
之前賀明煜說的那些事情他無從考證，但這件事情，他應該是有發言權的。
“賀先生。”
保姆的到來打斷二人的對話。
她將手里提著的保溫餐盒遞出去，“周阿姨讓您把這個給林醫生送過去。”
賀明煜臉上瞬間寫滿不情愿。
他還沒開口，身側另一只手伸過來，先他一步接過保姆遞過來沉甸甸的保溫餐盒。
緊接著，徐牧澤開口，“我去吧。”
賀明煜愣了一秒，趕緊將手伸出去，“不用不用，我去送吧，我放下就出來。”
“不用。”
徐牧澤將手垂下，全然沒有要將保溫盒遞出去的意思。
賀明煜只能說，“那，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
徐牧澤依舊是這兩個字。
賀明煜隱隱聽出徐牧澤語氣并不是很好。
看著他徑直走向醫生辦公室的背影，一時沒了主意，不知道要不要跟過去。
正是午餐點。
辦公室里所有醫生這個時間都在食堂吃飯，林知星剛被賀明煜拖住，回到辦公室又忙了會工作。
工作完成后，起身正準備去食堂吃飯。
“徐先生？”
林知星撞上迎面走進來的徐牧澤，目光不禁落在男人手里提著的保溫盒上。
她認得出，這是剛剛周巧華提著要給她的。
怎么讓徐牧澤送過來了？！
“賀明煜讓我給你拿過來。”
徐牧澤讀出她的情緒，解釋時走進辦公室，將飯盒準確放在她的辦公桌上。
“他委托給你了？”林知星剛問出心中的疑惑，才意識到另一個問題，“你怎么知道那個是我的辦公桌？”
辦公室里一共六張辦公桌。
根據醫院的要求，辦公桌上要保持整潔，不能放與工作無關的私人用品。
大家的辦公桌上也就放個水杯，放個小鬧鐘，養個小綠植之類的。
徐牧澤褐色的眸子掃過桌上的斑克木干花，目光重新落在林知星的臉上，簡單吐出兩個字，“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