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時間過去,援軍卻遲遲沒有到來。
步兵方陣已經被沖擊得不成陣型,只剩下一些個幾百上千的步卒,臨時抱團結成結列,還在死死抵抗著騎兵的輪番沖鋒。
戰場已經被切割,這些零星陣列被潮水淹沒,只是遲早的事兒!
裴秀見大勢已定,將殘余戰場交給手下,自已點了一千兵馬,殺氣騰騰地徑直沖向大越帥營。
他頗感蹊蹺,整場戰事,始終不見那位兵圣露面,莫不是已經提前撤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此行的成效將大打折扣。
雖有斬獲兩萬步卒的大功,但與端掉大越邊軍老窩、斬斷中樞相比,又要遜色不少!
況且,裴秀此行,本就不是為了收割人頭而來,能不能擊穿敵人心臟,癱瘓整個邊境防線,才是他最終的目的。
想到這里,裴秀加速揚鞭疾行!
他迫不及待地要進大越帥營里一窺究竟,想看看對方為何如此反常,為何至今閉門不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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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營里,已經動起了手!
一心護駕的霍祁山,此時已經倒在了血泊里,他七竅流血,兩只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著門口方向,似是死不瞑目。
李子青徒手與三名牙門院大修士纏斗,隨著時間的流逝,嘴里不時有血嘔出。
三名牙門院高手,存了心要生生耗死李子青,此時更多的是圍而不攻,一心干耗著李子青,等著他腹中之毒進一步發作。
此毒名為寂仙,無色無味,得來不易,異常珍貴,是大匈牙門院里為數不多的珍藏至寶!
它來自一座不出世的隱秘宗門,是一位大毒師所配置,只需一丁點,便能讓一位修士斃命。
一旦中毒,先是渾身功力驟散,最后脫力而亡,形如枯槁,幾乎無藥可救!
李子青如今被三大高手圍攻,不能靜氣逼毒,甚至每動一下,都在加劇毒藥的作用,越來越力竭。
三大高手又雞賊得很,篤定了李子青只是秋天里的螞蚱,并不冒險,反正存了戲膩的心態。
這邊,李子青覺得憋屈不已,換作平常時候,這三個道境修士哪會是自已的對手!可眼下腹中絞痛無比,修為又大打折扣,而且,功力還在以幾乎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加速流逝,越拖到后面,他竟越吃力。
李子青臉色蒼白,面容憔悴不堪,他知道,自已所中之毒,非同一般!
三大高手各自站定一個方位,牢牢將李子青鎖定在中央,他們輪番出手,不求一擊斃命,只求將李子青困在原地。
見此場景,李子青震怒無比,喝道:“無恥宵小之輩,也敢大言不慚,口出妄語!”
他強行咽下喉頭的一口血,干脆不再顧及傷情。
李子青順手從地上撿起霍祁山的那把佩刀,一刀擲出。
這把戰刀雖然也是精鋼鍛造,卻與仙兵法器沾不上邊,此時刀尖被一團金色之氣所包裹,直刺剛才殺掉霍祁山的那人。
鋒芒畢露,所過之處,空氣層層炸裂!
那人來不及閃躲,同時也是無處可躲,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刺入自已的胸膛。
任何護體罡氣、仙門護甲、替死秘術,此刻都無濟于事!
這名高高在上的道境強者,在這柄世俗戰刀面前,也如同凡胎俗體一般,一瞬間便被對穿而過。
戰刀從他身體里拉出一大股鮮血,噴薄而出,這名道境強者來不及驚駭,筆挺挺地栽倒在地,就此一命嗚呼。
這邊,立斃一人后,李子青終于還是繃不住了!
他身子佝僂,那口瘀血再也壓制不住,奪喉而出。
瘀血落到地上,只見烏黑發亮,滋滋冒著煙,竟還銹蝕著地面,生出一串串黑沫…
剩下兩名牙門院的高手,皆露出一副大敵當前的樣子。
他們深知眼下絕不是退縮甚至罷休的時候,又瞧見李子青已然毒氣攻心,便只能咬咬牙,硬著頭皮死纏爛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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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大監軍黃昭噤若寒蟬。
他先前跑過去指著叛徒項文杰的鼻子說三道四,不料卻被對面那個悶葫蘆,二話不說,再次一巴掌拍在臉上。
此刻,終于搞懂了自已處境的他,被項文杰拿刀架在脖子上,不敢再動一絲一毫。
他現在后知后覺,開始真正害怕起來。
如今,霍祁山就倒在一旁的血泊里早已斷了氣,李子青身中劇毒情況不妙,外面戰馬嘶鳴聲又漸近,淪落到這個地步,他知道自已算是遭殃了。
項文杰舉刀站在一邊,看也不看黃昭一眼,他瞇眼盯著屋里的戰況,不知所想。
就算看到共事十余載的霍祁山被殺,看到那名牙門院的高手被一刀捅穿胸膛,他臉上始終異常平靜,不曾泛起一絲波瀾。
其實,李子青對他有知遇之恩。
這十幾年來,他從一個苦寒之地的小小校尉,一步步做到如今大越邊軍從二品武將的位置上,可謂是官運亨通,步步青云。
這中間,除了他自已的本事外,也離不開李子青的提攜。這一次決戰大匈,他更是進入到了中軍帥營,出任副帥,掌握著一些絕密情報。
項文杰為人沉默寡言、性子內向孤僻,不善與人交流。
這些年,除了已經死去的霍胖子外,他其實并沒幾個能說上話的兄弟,以至于平時有什么事兒,他都喜歡憋在心里,爛在肚子里,既不叫苦叫冤,也沒見過他什么時候喜怒外形于色!
為此,就連一向喜歡在手下面前板著臉的李子青都受不了,這些年,沒少勸過他。
但似乎印證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句古話,任李子青如何苦口婆心,有時候甚至是呵斥責罰,項文杰依舊我行我素。
我也知道這樣不對,但對不起,改不了!
用李子青的原話來說,那就是:“大家也別跟項文杰一般見識了,這家伙狗改不了吃屎,讓他獨自暢快去…”
至于項文杰為什么會被大匈那邊滲透?
正如他所說,在大越這邊差不多已經做到最頂尖的那一小撮武將頭頭的他,并不是為了什么封官許爵,還真是一家妻兒老小被人要挾,迫不得已而為之。
要說金錢美色、官位爵位什么的,他在大越這邊一樣唾手可得,為何還要舍近求遠,還要為此背負一輩子的罵名。
自古臨陣叛逃、倒戈相向、雙姓家奴者,從來都不是一位名將的美譽!
但凡為之,不管他日后有多大的成就,都將是其一生抹不去的污點,為人所詬病!
但如今,既然已經遞上了投名狀,項文杰便沒得選,只能舍大家為小家,拋掉故國情懷,不念袍澤之情,一條道上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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