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四喜臨門,有那么多嗎?\"靖親王自然也是高興的,但是被老伴的話說糊涂了,他怎么算都覺得不對。眉頭越皺越緊,活像個算不清賬的老掌柜。
“找回了幺兒是一喜,大兒媳有孕是二喜,再就是幺兒娶親,現在秋蓉又有了孕,不是四喜嗎?你老糊涂了?!本竿蹂凉值氐闪怂谎?,眼里都是嫌棄。
樂得靖王爺呵呵笑,任由老妻埋汰。
“你爹請穩婆了嗎?奶娘也得提前找兩個?!本竿蹂蝗晦D向景春熙,一連串地問道。她的眼神雖然渾濁,卻透著不容置疑的關切,“算了,我找了給你們送過去?!?/p>
\"再就是,你娘屋里的下人都是什么規制?伺候的人夠不夠?不夠我把府里的熟手撥過去。\"靖親王也插話道,他已經站起身在書房里來回踱步,像個即將上戰場的將軍在布置戰術。
景春熙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全都用不上了,只能呆呆地看著兩位老人為她尚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張羅。
人老了都要想得那么周全的嗎?這才什么時候?連奶孩子的人都想到了。她在心里嘀咕著,卻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頭。
像!太像了。跟米嬤嬤太像了!景春熙突然意識到,這種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米嬤嬤照顧她們一家的方式如出一轍。
難道這就是毫無保留的親情嗎?她低下頭,掩飾著眼中的復雜情緒,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
她為娘親高興,覺得娘親嫁對了人。也為他們一家高興。
在毫無保留的關愛面前,血脈算得了什么?如果骨肉至親冷血無情、自私自利,在她看來,那就連個屁都不是。
……
注意到剛才書案上并沒有擺放書本或冊子,景春熙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陷入了沉思。
窗外一縷斜陽透過雕花窗欞斜斜地照在她微微蹙起的眉間,映出一片細碎的光影。
她心想,便宜祖父祖母才學當真如此高深嗎?剛剛寫了這么多對聯,都不需要翻閱典籍,難道是信手拈來?那些工整對仗的詞句,難道早已鐫刻在他們腦海中一般自然流淌?
再細細思量,又覺得這似乎理所當然?;实鄣膬鹤幽哪芟駥こ0傩占业暮⒆幽前爿p松自在?她曾聽外祖母說過,皇室子弟三歲就要開始啟蒙,天不亮就得起來誦讀《千字文》,更是一步步博覽群書。
而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三歲時在做什么?怕是還在為了一塊麥芽糖哭鬧,或是尿了床不敢告訴娘親呢!這般想著,景春熙的唇角不自覺泛起一絲苦笑。
“祖父、祖母,我們對對子好不好?”景春熙調整情緒,忽然揚起小臉提議,聲音清脆如黃鶯出谷。
這個突如其來的建議讓正在品茶的靖親王和靖王妃同時抬起了頭,兩位老人眼中閃過驚喜的光芒,完全沒察覺她別有深意的眼神。
靖親王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盞,茶湯在杯中輕輕晃動,映出他含笑的眉眼。他故意板起臉調侃道:“熙丫頭這三年都在外頭東奔西跑,難不成還拜了什么隱士高人做老師?”
老王爺說著,手指輕輕敲擊著紫檀木的案幾,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心知肚明,這個不得寵的侯府嫡女,八歲前能受到什么像樣的教導?記憶中平陽侯府連個正經的府學都沒有。她能學到的,恐怕全賴她那位聰慧的母親了。
“秋蓉小時候倒是機靈得很,說不定熙姐兒是隨了她母親的聰慧。”見景春熙沒有立即接話,靖王妃連忙打著圓場,手中的繡帕輕輕擦拭著并不存在的茶漬。
老王妃瞇起眼睛,認真望著眼前這個眉眼如畫的孫女,不由想起往事。
當年兒子失蹤時,景秋蓉不過七八歲光景,比眼前的孫女還要小上幾歲。她記得那時小姑娘生得玉雪可愛,一雙杏眼總是含著笑意,小嘴甜得像抹了蜜,行禮時裙裾擺動的弧度都恰到好處。那時候,就是因為喜歡,她甚至動過要定娃娃親的念頭。
但現在看著這個雖非親生,卻勝似親生的孫女,老王妃心中感慨萬千。這孩子不僅繼承了母親的美貌,更多了幾分她母親沒有的膽識和主見。
想到她跟著去流放,又協助母親撐起整個家業,還獨自出門為外祖家奔波操勞,這份魄力就遠非尋常閨閣女子可比。最重要的是——老王妃的目光落在景春熙不自覺緊握的拳頭上——這孩子的膽量,著實大得驚人。
“平時熙兒也喜歡翻翻書,現在就想比試比試。”景春熙堅定的聲音打斷了兩位老人的思緒。
她挺直腰背,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們,“我和靈兒出上聯,祖父和祖母對下聯。”
“我不會!”
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靈兒,光顧著吃點心,突然被姐姐點名,驚得差點打翻茶盞。她慌忙擺手,臉頰因著急而泛起紅暈。
雖然家中因為孩子少,也沒辦法府學,但宗人府女學她是去了三年的。那里主要教授琴棋書畫和女紅,所以她識字讀書自然不在話下,詩文也背過不少,平時胡侃亂湊幾句還行,可對對子這種需要急智的功課,卻是從未嘗試過的。
“你以為姐姐真會呀?”景春熙笑著捏了捏靈兒肉乎乎的小手,感覺到她手心滲出的細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當是玩耍解悶。”安撫完妹妹,她立刻拋出第一個上聯:\"竹翠\"
“竹翠對梅香”靖王妃不假思索地接上,語速快得像是本能反應。老王妃說完還得意地瞥了丈夫一眼,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