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燎原站在窗口，遠處傳來戰士訓練的聲音。
臨近退休，他越來越懷念部隊生活了，聽不到熟悉的軍號聲了，不知道能不能習慣。
丁零零的電話聲音響起，他居然沒聽見。
“你好，請問找誰？”
“……”
“對，是顧首長的辦公室。”勤務兵轉身對顧燎原說：“首長，有電話找你。”
“什么人？”
“是個女的……女同志。”
顧燎原很疑惑，女同志也就兒媳婦有聯系，有事會聯系秦時，也不會聯系他呀。
顧燎原接過話筒，“我是顧燎原，請問你哪位？”
那邊響起了一個女聲，“是我。”
顧燎原沒有分辯出聲音來，“請你說名字。”
“我是……囡囡奶奶。”
顧燎原明白了。
“我打電話的目的，就是想問你，秦時有胃病，你知道嗎？”
顧燎原手握著話筒，明顯有些緊張，“我不知道，嚴重嗎？”
“都胃疼了，總不會和健康人一樣，你要是真心疼他，就放他幾天假，讓他休養，讓我媽幫著治療，巧慧說食補最好，我們也能給他補補。”
顧燎原答應了，“好，我去問問他。”
“你別去問了，問了他也不會跟你說實話，就放他回來就行。”
說的……好像他說了就算。
還得走程序。
“沒有別的事了嗎？”
“沒有了。”
“等等……我能去過年嗎？”
“嘟嘟嘟……”
掛電話掛的真快。
顧燎原想了想，撥打了一個電話，“我找顧秦時，讓他來見我。”
……
今天是大年三十，雪終于下下來了，天地一統，一片銀白。
孩子們倒是高興了，在院子里踩出一串串腳印，巧慧擔心走路滑，家里還有老人孩子，就包裹的嚴嚴實實地開始掃雪。
“誰貼對聯啊？”
家里的人不少，受習俗的限制，這活是女人不能干的。
巧慧回應道：“姥姥，不用著急，我兩個哥哥會來，不超過十二點就行，等會還暖和。”
“那就行，安安快點長大就好了。”
葉洪成和葉洪海兩個人，要貼自家的，要貼餃子店的，太多太分散，還得費點工夫。
大寶一個看不住，就跑雪堆里去了，雪就灌鞋子里面去了，巧慧聽見囡囡喊她，才走過去單手把大寶拎了出來。
小家伙不用看，腳丫子一準濕漉漉的，小手凍得通紅，卻還咯咯笑著，孩子的樂趣大人感受不到，就像這冬日的寒冷與他無關一樣。
巧慧心疼地搓著大寶冰涼的小手，責備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轉而溫柔地說：“看你這小淘氣，下次可不許這樣了哦。”
說完，她將大寶放回屋內，找來干爽的襪子給大寶換上，鞋子也是濕的，再穿可沒法穿了。
只能向安安借。
安安是有點嫌棄大寶的，緣自大寶的黑腳丫子，啊怕現在洗干凈了。
“安安，讓弟弟穿一會，鞋子烘干了再讓大寶穿自己的。”
“好吧。”
安安挑了一雙他不很喜歡的。
巧慧趕緊給大寶穿上，半帶恐嚇半帶規勸，“不許再去玩雪了，鞋子要是再濕了，你就只能赤腳了。”
大寶眨巴著大眼睛，似乎明白了姑姑的擔憂，乖乖地點了點頭。
巧慧就在爐子跟前幫他烘干鞋子。
門外傳來了車輛發動機的聲音，緊接著大門推開，秦時走了進來。
后面還跟著一個人，顧燎原。
“爸爸，爺爺！”
顧燎原抱著寧寧，秦時胳膊上掛著囡囡和安安，巧慧看不下去了，“囡囡，不知道爸爸累嗎？都進屋去。”
巧慧問秦時，“司機同志呢？”
“在車上，他還要回去。”
“不下來喝杯水暖和暖和嗎？”
“人馬上就要走了。”
早上大包子還有兩個，巧慧揣著就送出去了，“同志，兩個包子還熱乎，帶著路上吃。”
“謝謝嫂子了。”
“不客氣，路上小心點。”
屋里，顧燎原對韓秀蘭說：“兒子我給你帶回來了。”
什么叫兒子給她帶回來了，兒子是她一個人的嗎？
秦時說：“其實不是很嚴重，也不是天天疼。”
秦時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趁著現在都不忙，年貨齊備，藥療和食療雙管齊下。
巧慧趕緊去把豬肚和花生紅棗一起燉上。
看看時間不早了，該貼對聯了，秦時和顧燎原就開始貼對聯。
顧燎原問兒子，“你行嗎？”
“怎么不行？又不是什么高難度動作。”
顧燎原小聲說：“你媽可是給我下命令了，讓我放你回來，就像我扣住你不放似的。”
“我沒那么嚴重。”
家里張貼對聯簡單，也就是大門廚房門還有房間大門貼對聯，樓上樓下的大小房間貼個福字就行。
大門突然被重重地推開了，姚素梅拉著葉洪成走了進來。
葉洪成把姚素梅拽著的衣領扯了下來，罵道：“神經病犯了就去治，別丟人現眼的。”
“你偷人不丟人現眼，我抓人就丟人現眼了。”
吵吵起來沒好話，巧慧趕緊讓兩個人進屋去。
把孩子打發樓上去了，韓秀蘭在樓上做伴。
坐在沙發上，姚素梅還拉扯著葉洪成的衣服。
葉洪成手指著她，“松手，我再說一句，別給臉不要臉，松手。”
“你真會倒打一耙，不要臉的是你。”
巧慧說道：“有事說事，你先把手松開，我哥就在這里，還能跑了不成？”
姚素梅這才把手松開了，“巧慧，我來就是讓你給評評理的。”
巧慧很平淡，“評什么理？我又不是判官。”
巧慧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姚素梅和她哥今天不出事，明天也會出事，必有一戰。
“巧慧，你們從二十七就放假了，為什么餃子店還開著？”
巧慧直視姚素梅的眼睛，“我想在家忙年，休息一下，我哥想掙錢，我就交給他了，我做錯了嗎？”
“那為什么店里有一個女人？”
葉洪成生氣地說道：“餃子店都是女工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男人能包得了餃子嗎？”
“可你們挨得那么近，有說有笑的，說沒有貓膩，我不信。”
說句實話，葉洪成都沒有這么對她。
“不信拉倒，真是服了，人家幫我干活，我得甩臉子給人看啊？人家欠我的嗎？”葉洪成站了起來，“我還得去火車站，沒工夫在這里跟你瞎扯。”
巧慧卻喊住了葉洪成，“哥，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能甩手走了，你把嫂子和大寶送回去再說。”
葉洪成又走了回來。
“嫂子，鄭彩云是我出面請她幫忙的，除了我哥和我們家，沒有一個人會慣著你，你怎么鬧都是家事，但鬧別人就不行。哥……你帶著嫂子去給人家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