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妮怔怔站在原地。
她想,如果她剛才沒看錯的話,顧京則看她的眼神,跟之前不一樣了。
變陌生了。
回想起上次聯合做戲詐孟家兄妹,她幾乎是下意識回頭看身后,然而并沒有孟家兄妹的身影。
難道這家伙是在生氣她昨天沒來看他?
想到會是這個可能,宋妮把心中的疑惑通通打散,快步朝他走過去,“我聽珊姨說你是昨晚醒來的,對不起啊顧京則,我不知道你的情況,我媽媽怕我太擔心沒告訴我。”
她熟練地在顧京則床邊坐下,手也十分自然地伸過去,搭在他手背上。
然而,下一秒就被顧京則疏離地拂開。
宋妮一愣,不解地看向他。
四目相對,眼前的臉還是那張臉,唯一不同的是,他眼中的清冷像寒錐一樣刺入她的心臟。
那個不好的念頭再次涌上來,宋妮努力壓下去,手再次搭了上去,輕聲說,“是我不好,沒堅持過來看你,我跟你道歉,別生氣了好不好顧小狗?”
顧京則冷眼睨著她,薄涼的唇輕扯了扯:“顧小狗?”
那抹上揚的弧度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暗喜,而是嫌棄和諷刺。
“宋妮。”
他喊她的名字,語氣沒有像以前那樣,總是溫柔親昵地喊她妮妮。
接著,宋妮便聽到他說:“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這惡劣整蠱人的性格,還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討厭,給人亂取的名字更令人討厭。”
聽到這句話,宋妮心臟止不住地往下墜。
她原本還以為,他生氣了,喊顧小狗可能會讓他高興。
可現在看來,他似乎更生氣了。
宋妮在心里說服自己冷靜下來,心平氣和問他:“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顧京則抽回手,沒回答,垂眸繼續看平板上的新聞頁面。
宋妮注意到,他看的是關于顧家案子的最新新聞報道。
果然是恢復記憶了。
但他現在對她的態度又是幾個意思?
宋妮勢必要弄清楚,于是強行拿走了他手里的平板,“顧京則,既然你已經恢復記憶,那關于我們的事情就得說清楚。”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顧京則沒有拿回平板,只平靜看著情緒接近失控的宋妮,漫不經心說道,“我失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周闕已經大致跟我說了一遍,我在你家借住了一段時間對吧?想來確實應該感謝,但這并不是你以此挾恩圖報對我動手動腳的理由。”
宋妮聽見了什么東西碎掉的聲音。
她低下頭,垂著眼眸,將所有瀕臨失控的情緒遮在顧京則看不見的角度。
她的眼前像是蒙了一層霧氣,“我從沒想過要挾恩圖報,我們之間……”
顧京則:“我們之間很熟么?”
冷漠到毫無溫度的一句話,堵回了宋妮所有無法宣之于口的情緒,“你一恢復記憶,就把我忘了?”
“不算忘,我們本來就認識。”他說道。
頓了頓了,他有了另一種理解,“難道說,你不是宋妮?還是你改名字了,現在不叫宋妮了?”
宋妮真的不知道說什么了。
她將平板還給他,起身出去病房。
顧京則看著宋妮離開的背影,瞇起狹長的眼眸。
病房外,周闕一直守在門口,他數著時間等宋妮出來,隨著房門豁然打開,饒是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不由被嚇一跳。
“宋,宋小姐。”
周闕戰戰兢兢喊道。
要說氣場強,他以前就只認顧少,后來接觸宋妮后,他覺得宋妮也算一個,尤其現在更甚,他感覺宋妮看他的眼神要殺人!
宋妮走到周闕面前問:“顧京則怎么回事?”
該來的都會來,周闕只好如實交代:“這次車禍,傷了一條腿,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可能都要坐輪椅,他……”
宋妮打斷:“我現在更想知道他的腦子。”
周闕本想循序往下說,誰知宋妮直接問,這讓他一時不知道說哪句:“顧少他,他……”
宋妮睨著支支吾吾的周闕:“他恢復記憶了是吧?”
周闕連忙點頭:“是的,顧少經過這次車禍確實意外地恢復了記憶,但他只記得以前,把失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忘了。”
“你是說他恢復了記憶……但現在只記得以前?”其實宋妮聽清了,但她還是忍不住再確認一遍。
因為她不想相信會這樣。
周闕立即安慰道:“宋小姐你別擔心,顧少能恢復以前的記憶,說不定很快也能想起這段時間跟你相處的點點滴滴。”
怕宋妮太傷心,他各種找補:“也許明天?也許三五天?肯定不會很久,宋小姐你別生顧少的氣,他那么在乎你,要是知道自己恢復記憶暫時忘記了這段,他肯定比誰都傷心。”
宋妮靜靜聽著周闕說的這些話。
聽到最后,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她認同道:“你說得對。”
顧京則對她的愛意,她從來沒懷疑過,她得給他一點時間,說不定很快就都想起來了呢?
被周闕說服后,宋妮轉身又進了病房。
顧京則一只手拿著手機接電話,一只手在平板上劃動著,清冷的聲線很低,但每一個字都很清晰。
宋妮眼前出現恍惚,這樣的顧京則確實是以前的顧京則,但這樣的顧京則眼里已經沒有她了。
腦海里浮現之前跟他相處的畫面,他總喜歡她坐在他身邊,越近越好;總喜歡跟她有肢體接觸,能牽著手更好;無聊的時候總喜歡靜靜注視她,像怎么都看不夠。
越是想這些,宋妮心里越悶。
在她走近時,忽然聽到顧京則的聲音——
“出去。”
宋妮停下腳步,平靜注視他。
顧京則轉過頭,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但這次語氣帶著呵斥:“出去!”
按照宋妮從不受氣的性子,在顧京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轉身就走了,絕不猶豫。
但現在……
她不但不會出去,還大步上前,直接揪住顧京則的領子。
也許是太突然,顧京則沒料想到,更何況,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語氣冷厲:“你想死么?”
“怎么個死法?”宋妮緩緩俯下身,湊近看著眼前的臉,“是被你親死,還是被你做死?”
幾乎是在宋妮說完這句話的瞬間,他耳根就紅了。
他眸光里浮現裂痕,明顯不可置信,“我什么時候把你睡了?”
宋妮輕笑:“說反了,是我把你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