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溫婉清正好要接待重要外賓,她直接穿上蘇晚棠給她新買的旗袍,就去上班了。
之前,穿常服,又朝夕相處,溫婉清的變化還不是很明顯。
可這紅色旗袍一穿,一些不易被注意的點,也進入到大伙眼底。
“哎哎哎。”捧著俄文詞典的少女,捅了捅身邊正在用鉛字打印機錄入文字的女孩。
“你看,咱們部長是不是變白了好多?”
打印的女孩,抽空掃了眼,下一秒,眼光就收不回去了。
“好像是——”
吧字,音還沒落下。
咔嗒,咔嗒。
女孩尖叫一聲:“我的稿子!”
又得重新來了。
聽到這邊動靜,溫婉清睨過來一個嚴肅眼神。
“交代了多少遍了?做事要專注!不可分心!都給我好好記心底!再讓我發現誰開小差,扣工資!”
“是,部長。”
溫婉清忙了一天,中午也是匆忙對付了一口,直到晚上下班時,她才后背一松,癱在凳椅上小息一會兒。
意外的是。
十分鐘后,等她出了辦公室,才發現好多小姑娘沒走。
見她出來,眼睛明顯放亮了一下,互相推擠著,最終擠出個代表人。
溫婉清蹙了蹙眉:“你們干什么?”
正回頭怒瞪幾個把她推出來當箭牌的女人,聽到這話,立馬收回視線。
手揪著衣擺,深吸一口氣道:“部長,你最近是不是換護膚品了?看著變白不少,能不能下回給我們捎點?我們也想……”
在溫婉清越蹙越緊的眉頭下,女人聲音慢慢弱了下去。
“部長,你就當我隨口一說。”
“不是買的,我兒媳婦自己研制的,回頭我幫你問下。”
溫婉清走了。
幾個女人聚到一塊,望著她的背影嘰嘰喳喳討論起來。
“哎。”
“部長這么優秀,兒媳婦怎么也這么厲害?也不知道是什么家庭養出的閨女。”
沒走遠的溫婉清耳尖聳了一下。
“嗚嗚,世界上怎么就不能多我一個出色的人?”
……
吃完晚飯,溫婉清把蘇晚棠叫進房間。
“媽,你有什么事跟我說?”
“晚棠,你有沒有考慮開個廠子?”
蘇晚棠呼吸緊了緊。
昨夜,李佳的話盤旋她心底一天了。
“晚棠,美白膏效果那么好,你有沒有想過開個店?”
李佳想的是,不能一直占蘇晚棠便宜。
可是。
身為女人,還是文工團的臺面,她確實拒絕不了變白的誘惑力。
不如,問問蘇晚棠有沒有開店的意思,有的話,她直接從店里買。
這樣就是貴,她也能少買些。
蘇晚棠昨夜聽到李佳這個提議,也是一愣。
資本家的身份,讓她一直不敢太高調行事。
展露醫術,也是因為聽了溫婉清的勸,亮出自己的價值,好爭取籌碼。
但不得不說。
劉佳的提議,蘇晚棠確實意動。
上輩子,她可是靠這美白膏,拉攏住那些領導夫人,幫助霍軍在領導圈子混得風生水起。
女人對變白變美的欲望有多強烈,蘇晚棠再清楚不過了。
方子那里,她已經有苗頭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研制出來。
七成以上的藥效,蘇晚棠相信能夠和那位陳爺爺談判。
屆時,蘇知臣肯定是要回來的。
那勢必要有住的地方。
畢竟,讓蘇知臣住進大院,名不正言不順。
她得買套房子。
不論是蘇知臣給蘇晚棠的鐵箱子,還是陸淮安交給蘇晚棠的存折,亦或是溫婉清這個婆婆給的首飾錢財。
蘇晚棠不缺錢。
但是。
那些都是不能見人的,擺在明面上的錢少。
按照陸淮安的津貼,她買一套房,還算說得過去,再多,怕是會被盯上。
蘇晚棠是重生的,知道多年以后京市的房子寸土升金,她是個俗人,自然想過好日子。
所以。
既然手里有錢,蘇晚棠是非樂意多買些房子,以后收租養老。
若是開個店,這些問題就不存在了。
“媽,這事我想過,我打算先租個鋪子,開個藥店。”
藥廠。
還是太出挑了。
可以開,但是不是現在。
“行。”
“媽,你不問問我為什么?”
“晚棠,媽是長輩,是過來人,會給你提出意見,但怎么做、如何做,得你自己來,這是你的人生。媽不可能陪你一輩子,但只要媽和你爸在一天,就會給你和淮安撐腰。”溫婉清定定地說。
蘇晚棠渾身一震:“媽,你真好。”
“那明天給我做糖醋排骨,媽想吃。”溫婉清眼睛亮亮。
“沒問題。”
溫婉清又掏出兜里揣著的存折放蘇晚棠手里。
“拿著。”
蘇晚棠把艷紅的存折往回推。
“媽,這我不能要。”
“開店,用錢的地方多。”
“再說了,我和你爸就你這么一個兒媳、淮安這么一個兒子,家里的錢不留給你們,還能留給誰。”
話是這樣說。
但哪家婆婆不是把錢牢牢攥在手里,像溫婉清這樣通情達理的婆婆,萬里挑一。
她真的很幸運。
溫婉清話鋒一轉:“晚棠,這個店對外以媽的名義開,咱們私下簽個轉讓合同。”
蘇晚棠選擇開店,而非開廠的想法,溫婉清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
資本家的身份,確實是個攻擊點。
晚棠現在不該為這些瑣事煩心。
“好。”
“不用簽合同。”
溫婉清蹙了蹙眉:“不許任性。”
“媽,剛不是你說的,你和爸的都是我和淮安的?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在誰名下,都一樣。”
溫婉清故意逗蘇晚棠:“不怕媽卷錢跑路?”
“媽不會。”蘇晚棠說得篤定。
“如果,媽想要,給了又何妨?”
“媽,在我這里值得。”
溫婉清心底一陣慰貼。
果然,還是小棉襖貼心。
......
蘇晚棠說干就干。
找位置,租鋪子,裝修。
這一忙活,一個月過去了。
“晚棠,你這鋪子,整得有模有樣,真不錯。”
聽到蘇晚棠要開店的事后,這個月,李佳只要得空,就會來店里幫忙。
有時候晚了,就去家里吃飯,陸淮東又不放心媳婦,天天來接。
陸震天看不過去,就直接讓陸淮東兩口子,搬回大院住了。
能搬回大院,李佳當然是開心的,但想到張娟,她神色又黯淡下來。
沒曾想。
回去跟公公和婆婆一說,婆婆不出意外地反對,但公公卻同意了。
二人也就在大院住了下來。
蘇晚棠臉上也掛著笑:“是啊,差不多行了,過兩天再掛個招聘消息,選個吉日就能開店了。”
“我團里的小姑娘,都等不及了,一個個天天纏著我,問我你什么時候開業。”
“堂嫂手里不是多得很?再大方分一些。”蘇晚棠哼道。
蘇晚棠也是后來從扭扭捏捏的李佳嘴里逼問出這事的。
為了幫蘇晚棠宣傳,李佳把她送的美白膏,全送人了。
后面,效果好,纏著李佳要美白膏的人多,其中,還有她領導,她沒辦法拒絕,才又厚著臉皮過來問蘇晚棠買一些。
蘇晚棠是又氣又心疼。
又給了她一些美白膏,并言辭警告她不許亂給別人。
李佳面色一僵,哪怕知道蘇晚棠心疼她傻,但這一個月,她都被蘇晚棠說怕了,忙岔開話題。
視線掃到進門口靠墻放寫著‘蘇氏藥店’四字的匾額上:“晚棠,真要開藥店?我覺得還是開護膚品店好。”
“開藥店,這美白膏,也是古方研制出來的。”
“還有。”
“堂嫂,我希望能有更多人看到中醫的風采。”
“中醫,不是糟粕。”
更不該像過街老鼠一樣,四處躲藏。
這一刻,蘇晚棠身上好像散發著光芒,很神圣。
李佳不由晃了晃神,隨即嘴角揚起一抹欣慰的笑容,上前拍了拍蘇晚棠的肩膀。
“好志氣!堂嫂信你!”
剛剛那一番話,蘇晚棠就是由心而發,這會兒被李佳飽含眾望的眼神看著,蘇晚棠微微有些不自在。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但她會拼盡全力。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
他站在橘色光影中,眉目繾綣。
“晚棠,我接你回家。”
......
“遠洲,你還在猶豫什么?又過去一個月了,再墨跡下去,孩子就出生了。”張娟急得嘴上冒泡。
陸遠州沉默著。
天氣轉涼,已經進入十一月份。
前些天,陸遠州犯風濕,在辦公室揉腿的時候,陸淮東帶著膏藥來辦公室找他。
說這是他特地求淮安媳婦弄來的。
當時,陸遠州的想法是。
這兒子想謀害他這個老子。
可等膏藥貼上,那如萬蟻啃食的鉆心疼痛,舒緩下來時,他怔住。
都是老毛病,陸遠州怎么沒找過其他方法緩解?包括貼膏藥。
但效果都不好。
若是那藥膏真是蘇晚棠制成的,那豈不是證明她醫術不凡?
所以,晚棠媳婦真是懷孕?
還是...
“再等等,我還沒確認好。”
“還有什么不能確認的?上周李佳回來,不是說了,那賤蹄子在飯桌上都吐了,算算時間,肯定是孕吐。”
“不好說。”
“老大媳婦不是說了,是淮安媳婦聞不慣婉清搞來的那洋貨水果,叫什么蓮的臭味。”
“再看看!”
“等等等!再等等,黃花菜都涼了!”
“你等吧!反正我是等不下去了!”張娟翻個身背對陸遠州,顯然氣得不輕。
陸遠州沉了沉聲:“我告訴你不許胡來,不然,我饒不了你。”
“知道了。”張娟敷衍應了一聲。
“老大有孝心,還記得我的老寒腿,給我買藥膏,你明天去買點老大媳婦喜歡吃的糕點送到大院,也讓他們兩口子知道,咱們這當爸媽的心底也惦記著他們。”
“買什么買?我一個婆婆還得舔著臉伺候她?還有,那山楂糕——”
張娟想到什么,聲音頓住,不耐煩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黑暗中。
陸遠州眼瞳劃過一絲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