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夫的電話過來的時候,泰頌正站在門口抽煙。
看到來電,泰頌瞇了瞇眼后,還是接了起來。
“泰頌,黃胖子這個名號,聽說過嗎?”電話剛一通,奧夫便開門見山。
泰頌愣了一下。
他常年只在宋卡府或者馬來這一帶活動,胖子倒是見過不少,但黃胖子……沒見過!
他問:“這個人怎么了?”
奧夫輕笑一聲:“你之前不是問我要殺你的人是誰嗎?”
泰頌心中驀地一沉。
果然,只聽得奧夫又說道:“這個黃胖子昨天晚上就讓人去弄敦縣的地圖了。今天上午的時候,敦縣的詳細地圖就已經到他手上了。”
泰頌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
這么說來,奧夫上午電話里說的,并非假話?
“本來呢,看在我們即將合作的份上,我想幫你一把,把這隱患給除了,免得夜長夢多。不過,你既然不信我,那我也不強求。可我這人不喜歡欠人情,所以,這消息呢,我送給你,就當是我還了之前的人情了。如果今晚你能活下來,那我歡迎你隨時來射擊館做客!我們一切好說!”說完,奧夫也不等他回話,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泰頌拿著手機,臉色陰沉無比。
這一回,奧夫說的話,他信了。
他抬眸掃過眼前昏暗的廠區空地,而后,抬手把最近的一個小弟叫了過來。
“去把所有人都叫過來。另外,去后院,把鱷魚池去打開。”泰頌吩咐完之后,就轉身進了屋,大步飛快地走到了北面靠墻的一個柜子前,拉開抽屜,把里面的手槍和子彈全部拿了出來,然后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緊接著,又從身上摸出把手槍,開始給兩把槍裝子彈。
這邊子彈剛壓了沒幾顆,門口就來了人。
“頌哥,您喊我們?”
泰頌轉頭看向他,道:“你進來,其他人在外面守著。”
門口站著的豹子頭短袖男子聞言,邁步走了進來。
“柜子里的槍和子彈都拿出來,發下去。”泰頌說完,收回目光,又開始壓子彈。豹子頭一聽這話,嚇了一跳,問泰頌:“頌哥,是出什么事了嗎?”
“問這么多干什么!”泰頌冷冷呵斥了一句。
豹子頭聞言,不敢再多言,趕緊轉身去柜子里拿子彈和槍。
這時,泰頌又拿過手機,撥通了老丁的電話。
可是,不知是這老丁過于享受還是怎么了,電話響了許久,都沒人接。
泰頌臉上閃過些許不悅后,甩手將手機扔到了一邊。
之前,為了顯得逼真,泰頌把大部分的人手都派了出去,留在廠區的人,并不多,總共也就十一二個人左右。
而且,因為擔心奧夫的人動手,他把大部分好手都讓老丁帶走了。
可沒想到,奧夫竟然真沒騙他。
最關鍵是,聽奧夫剛才那話的意思,他似乎很篤定今晚那個殺手會動手!
泰頌沉著臉,將最后一顆子彈壓進彈夾后,把彈夾裝回,然后上了膛。緊接著,又拔出彈夾,往里又壓了一顆子彈。
此時,他腦海里想的是昨天晚上他被逼得像狗一樣逃竄的場景。
如果那個殺手今晚真的會出現,那他……
泰頌并沒有多少信心。
可,這條路,要么死,要么活,沒有其他選擇。
泰頌將壓好子彈的兩把槍全部收好后,又拿了一把子彈塞在了褲兜里。緊接著,又轉身去了東面房間,在里面大概待了不到一分鐘時間,又出來,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廠區里東側那排平房的燈不知何時熄了。
甚至,不止平房的燈,另外那兩個廠房里原本亮著的燈也都熄了。但空地上卻亮起了很大很亮的白熾燈,將廠房前面這塊空地,照得透亮。
而原本散落在廠區前院的那些個身影,此時也都不見了,不知都去了哪里。
廠區后院,卻依舊一片漆黑。
只是,多了一些紅色的光點,圍在了那幾座鐵皮房子周圍,時不時地會發出一些碰撞聲。而每當這些碰撞聲響起時,這些白日里都十分安靜的鐵皮房子里,有些會傳出一些細微的動靜,但并不大,甚至都不及房子外面那些東西弄出來的動靜大。
不遠處,某棵樹后。
鐘遠看著那些游動的紅色光點,臉色有些凝重。
他本來打算,先探一探這些鐵皮房子里的虛實,再去處理泰頌。可沒想到,剛才突然來了個人,把池子里的鱷魚都給引了出來。
鱷魚出來后,把那個人扔下的東西吃完后,就圍在了這些鐵皮房子周圍,不肯走了。很顯然,這些鱷魚知道里面有什么,而且里面的東西,對于它們來說,應該算是美味。
可想而知,鐘遠白日里看到這些鱷魚時,所想的,或許都是真的。
而這些鐵皮房子里,應該也并非是空的。
不過,眼下這些鱷魚守在那,他和鐘達二人想要偷偷靠近,肯定是不現實的。
謹慎起見,只能是換個順序。
想定后,鐘遠很快帶著鐘達,從原路退出了這后院。而后,朝著前面廠房那摸去。沒一會,二人就到了廠房附近。
廠房里一片漆黑,大門看著也是鎖上的。
兩個廠房都是如此。
前院空地上的那幾輛車還在。
東側那一排平房也都熄了燈,只剩下空地上的燈亮如白晝般在那掛著。
鐘遠蹲在廠房西側的暗影里,掃視了一圈后,又往后退了回去。
此時,晚上正八點。
城東射擊館的后山上,奧夫正在平房外的空地上燒烤。果木的香味再加上牛肉和調味料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后,讓人忍不住垂涎。
馬克坐在一旁的椅子里,拿著瓶啤酒,邊喝,邊瞇眼看著自己那正站在那烤肉的大哥,眼中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奧夫忽然扭身朝他走了過來。
馬克迅速收回目光,些許不自然之色在他臉上浮現,又迅速藏起。
“在想什么?”奧夫邊問,邊彎腰拿了瓶啤酒,打開后,灌了一口,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馬克撇嘴道:“就是在想,那個人今晚會在哪里蹲著?是我們這呢?還是在敦縣?”
奧夫聞言,反問他:“你希望他在哪?”
“那自然是在敦縣!”馬克毫不猶豫地答道。
奧夫笑了一下,道:“那就是在敦縣。”
馬克愣了一下。
但緊跟著,奧夫又來了一句:“不過,這個人的目標恐怕不只是哈桑那批人,或許還有我們?”
馬克挑眉:“你是說,這個人殺了泰頌之后,很可能還要來殺我們?”
奧夫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又喝了口酒后,轉身往烤爐走去,邊走邊道:“阿倫是我們的人,這個人如果只針對哈桑他們,那天晚上他帶走的應該是老李的人才對。而且,老李身上的致命傷,雖然是我們的人打的,可是當時帶著老李逃走的那兩人卻不是我們的人殺的。”
馬克聞言,沉默了一會后,又嘖了一聲:“那就讓他來,老子倒要看看,這人到底是個何方神圣!”
奧夫點點頭:“我也挺好奇。”
這時,馬克忽又眉頭一皺,道:“你之前不是不想讓泰頌死嗎?那你既然知道這人今晚很可能會對泰頌動手,你不打算做點什么?”
奧夫道:“上趕著的不是買賣。我已經給過他一次機會了,他既然不珍惜,那就是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我要是強行幫他擋了,那這劫就該落到我身上來了。況且,我不是不想讓他死,我只是不想讓你去動他手里那些生意的心思。今晚泰頌要是死了,他們那群人里自然會有新的人冒出來頂替泰頌,對于我來說,最大的影響,也不過就是換個人談生意而已!當然,他能不死就更好,泰頌這個人還是有點意思的!”
馬克對于奧夫最后的話,并不贊同,但他并未反駁。
而這會兒有點意思的泰頌,正躲在前面那棟廠房里。
廠房都是鐵皮房,就前面一個大鐵門。前后左右,在離地兩米多點的位置,都開了窗。有些窗戶的玻璃早就碎了,用塑料糊了起來。完好的那幾扇,部分打開著。
廠房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各種雜物四處堆著,中間還擺著幾架大型機械。此時在這黑暗之中,宛若巨獸一般蟄伏在那,一動不動。
奧夫就在那幾架大型機械旁。
留在廠區里的那十一二個人手,此時大部分都在這廠房里,就留了三個在東側那平房里。其中一個身形和他差不多的,還穿了他的衣服。
待會一旦有槍響,那三人就會從東側平房里沖出來,上車往外跑。
到時候,外面的燈一滅,這里的人再沖出去,一頓吸引火力之后,只要那輛車成功開出這廠區,那他就很有可能能成功逃離這里。
只要今天晚上不死,他相信,這個一直沒露過面的殺手,再想找到他,就基本不可能了。
所以,只要他逃離這里,他就能不死!
時間在泰頌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中,悄然流逝著。
忽然,黑暗中猛地發出了砰地一聲悶響。
不是槍聲。
卻也將早就繃緊了神經的眾人,嚇得不輕。
有人不小心撞到了東西,隨著東西砸下,不小的動靜隨之而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靜靜地等著。
一秒!
兩秒!
三秒……
十來秒過去,周圍一片安靜,再無其他動靜響起。
眾人提到了嗓子眼的心,又慢慢落了下來。
可就在這時,有人聞到了些許不對勁的味道。那是一股焦糊味,臭臭的,嗆人的味道。不知何時,這股味道悄然在這廠房里彌漫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