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等趙旅長走遠了，秋雪的病房就在前面不遠時，這才看著葉馳說道：“師叔，施師叔就知道你會沖著郭處發火，你真要同他起了糾紛，就中計了。”
葉馳一怔，旋即明白了陳默的意思，可他就是不爽，氣呼呼地說道：“我不要這個副廳行不行！老子就是想揍郭清泉這個板馬養的！”
“跑來搶摘桃子不說，還擅自開槍打死了尚全勇，這么明顯的問題，老施還要壓我，不是他弄來這么一個玩意，至于我們現在這般被動嗎？”
“老子越想越氣！”
陳默瞅了一眼不遠處秋雪的病房，趕緊示意莊毅和他一起
拽著葉馳的胳膊，往樓梯口走去。
到了樓梯口，陳默聲音壓得很低，說道：“師叔，我知道您老人家不在乎升不升這個副廳，可我們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藍姑娘能不能順利醒得過來，我們誰也不保證。”
“而文秀嫂子的命就丟在這里，你要不爭這個副廳，所有的功難道全給郭處？”
“郭處這么急著回省里去，一定也是聽到了什么風聲。”
“論功行賞，師叔，你必須排在郭處前面，這次，您必須聽我的，不能讓！也讓不得！”
“您現在把郭清泉揍了，氣是出了，您的頭功就真要被這狗日的全部搶盡！”
“師叔，您在刑偵線拼了二、三十年，立的大小功不計其數。”
“可這一次案子不一樣，是特大惡性案子，是會在歷史上濃墨重彩留下來的案子。”
“師叔，您不可以由著性子來！”
“郭清泉就是算準您會炸，才敢在醫院門口激怒您。”
“您現在沉不住氣，等于把情緒化的把柄遞到反對者手里。”
“副廳任命如果卡在這一環，師叔，您想一想，多不值！
葉馳聽著陳默這個小家伙一套接一套的理論，心里想著這小子確確實實是個當官的好料子，施耀輝想把這小子帶走，確實有道理。
葉馳想想大學期間，他哪一門功課都優于施耀輝，就是吃了脾氣的虧，人家現在是副部級干部，而他還是一個小小的處長。
如今論功行賞時，葉馳差一點又中了郭清泉這個馬屁精加小人的當，確實不值當！
這時，陳默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師叔，等您名字出現在正式任命文件上后，郭清泉要是還在省廳，再拿捏他，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
“現在爭一時長短，丟的是眼下前進的臺階，師叔，不僅僅是您一個人的損失，更是我們的重大損失。”
“我需要師叔為我撐腰，師哥也需要師叔為他減刑，師叔，為了我們，您都不要再上郭處的當！”
陳默的話一落后，莊毅立即接話道：“葉處，我師弟說得對。”
“葉處，我給您算筆制度賬。”
“副廳這道坎，本質是從‘執行層’跨到‘決策層’的資格認證。”
“您知道組織部的政績臺賬怎么記嗎？特大案件的主辦權，在副廳晉升里占 30%的權重，這還不算后續的社會治理延伸成果。”
“郭清泉急著回省，無非是想在中央巡視組提交報告前，把自己的名字塞進統籌協調欄。”
“但中央巡視組的政績認定有個鐵規矩，誰在一線作戰，誰才有資格認領首功。”
“一線指揮的人是您，就是最硬的通行證。”
莊毅顯然更重干部的任用提拔，比陳默說得更加專業。
葉馳被兩個晚輩說得一怔一怔，真是后生可畏啊，現在的年輕人，比他們這一代，更加注重專業性！
“葉處，您再琢磨琢磨權力架構，副廳手里有什么？跨部門協調權、專項經費審批權、科級干部提名權。”
“這些東西，能讓您調閱郭清泉身邊人的槍彈使用記錄，后續如果可能的話，還能讓您指定秋雪的治療方案，甚至能讓一些案子在符合規范圍內，走綠色通道。”
“處長有什么？只有辦案權，連申請異地羈押都得層層報批。”
說到這里，莊毅激動起來，聲音明顯洪亮多了。
“葉處，省紀委內部的干部考核細則中有一條寫著，‘在重大事件中保持政治克制，避免次生輿情’，這是加分項，直接關聯后續的巡視組推薦資格。”
“您現在哪怕只是跟郭清泉在走廊吵起來，監控錄像都會被記成‘輿情風險點’，扣分項可比您想象的重。”
莊毅說得好具體啊，而這些，陳默全部不清楚。
看來，莊毅這些年呆在宋凜鋒這個省紀委書記身邊，學到了很多實實在在的本領，可惜了，他還是卷進了假黃金大案之中。
陳默沒等葉馳回應，看著莊毅說道：“師哥這些話，比省委黨校給我們代縣長開的執政能力課實在多了。”
說到這，陳默轉頭看向葉馳，又說道：“師叔，您看，連師哥都把紀委的考核細則摸得這么透，我們更得按規矩來。”
“這就像縣里推項目要走審批流程，少了哪個章都落不了地，升上去也得有完整的‘行政閉環’不是？”
“剛才師哥說的跨部門協調權，我特意記著了。等師叔真坐上副廳的位置，我們竹清縣公安局跟省廳對接治安專項經費時，就能少走三趟流程。”
“秋雪姑娘的診療協調，不也得靠公安系統跟衛健部門搭線？這可比現在托人情找關系管用多了。”
說到這，陳默忽然對莊毅笑了笑，沖著他說道：“以前總覺得師哥在省領導身邊凈學些虛禮，今天才明白，這些‘規矩’其實是施政的章法。”
“就像我們縣里發惠農補貼，按規程公示核查，既能防住截留挪用，又能讓百姓心服口服，這跟抓治安講程序是一個理。”
應毅想到這個師弟悟得這么快，他不過是急了，為他自己想得更多一些，才搬出來這些理論。
葉馳進入了省公安廳領導層，莊毅很清楚，他進了監獄，也能受到優待的。
“制度框架才是施政的底氣。”
莊毅看著陳默，把他這些年悟到的精華，告訴了這位師弟，同時，他滿帶希望的目光落在了葉馳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