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楚知熠便覺得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頭頂。
他猛地大步上前，一把將老二給推開了去，“你瘋了？”
說話間，楚知熠已是蹲下，替喬念解開手腳上的繩子，一張臉，陰沉得可怕。
他這一下，力道極大，老二被推得差點向后摔去，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子。
看著楚知熠那張鐵青的臉，卻是沒皮沒臉的笑著，“這事我有錯，但我也是無奈之舉，若不用這計策讓你們二人看清楚對方的心意，你們還得折騰到什么時候？”
楚知熠并未應聲，但周身的氣壓卻低沉得厲害。
他將喬念口中的布取了出來，隨后便起身，看向老二，“這不是你們胡鬧的借口！可知今日我為此調動了多少人？若突遇戰事，又可知會耽誤多少事？！”
只是，從始至終，他都不曾看喬念一眼。
好似不看，就不用去面對了。
老二知道，今日此舉必定會激怒楚知熠，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受處罰的準備。
卻是道，“我當然知道，你今日調動的人手比那日帶我們去設計突厥可汗還要多，所以你到底有沒有明白，念念對你而言意味著什么？”
楚知熠一雙拳頭緊握，“那你也不能將她捆成這樣！”
“我不僅捆了她，還把她送來了你營帳里，我有錯，我認罰！那你呢？你為何一直沒有發現？”
老二也揚了聲，聲音也帶上了幾分怒。
他真是受夠了楚知熠的后知后覺了。
明明在戰場上，是何等雷厲風行的人，怎么偏偏在這件事兒上，如此墨跡？
楚知熠一時沒了聲。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老二的這個問題。
是啊，為什么人明明是在他的營帳里，他卻沒有發現？
是什么時候被送進來的？
他出去調人的時候？
那，她在這兒至少也已經待了一炷香的時間的了吧？
這一炷香的時間里，他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是單獨留在帳中，可這樣長的時間里，他竟都不曾發現她！
不應該的。
他一向警覺，哪怕是在睡夢之中，有人進了營帳他也能知曉。
怎么偏偏今日……
“我，說兩句？”
喬念終于開了口。
事實上，此刻的氣氛對于她而言，著實有些尷尬。
畢竟，她還從未見楚知熠發這樣大的脾氣，更不曾見楚知熠跟虎衛的哥哥們爭吵過。
眼下這一幕，全是因她而起。
所以她覺得，她有必要說兩句。
楚知熠沒做聲，甚至都沒有看向喬念，唯有那半張印著燭光的臉看上去有些微紅。
老二看向喬念，嘴角終于勾起一抹笑來，緩緩點了點頭。
喬念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道，“大哥遲遲沒有發現，是因為我一直坐在這兒沒有應聲。雖然我也沒想到二哥會想到這樣的法子來試探大哥的心意，但……我其實也是很想知道的。”
所以，她安安靜靜地坐著，不吵不鬧，只想看看楚知熠到底會是個什么反應。
聽著喬念的話，老二嘴角的笑容越來越燦爛，而后看向楚知熠，語氣帶一絲絲鄙夷，“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
遇事，竟還不如一個姑娘家勇敢。
楚知熠蹙著眉頭，緩緩轉開了頭去。
因為他跟老二都知道，沒有發現喬念的最大原因，不是因為喬念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而是因為他，關心則亂。
否則，哪怕只是這營帳中多出來的細微的呼吸聲，他也是能察覺的。
眼見著楚知熠不說話，老二的笑容到底還是收斂了些。
他緩步上前，沖著楚知熠緩緩道，“你放心，你調出去的人我早就給你調回來了。林燁跟老五也沒走，都在外頭呢。”
聞言，楚知熠的眼神瞬間染上了厲色，“所以，他們都知道？”
所以今日這一場鬧劇，騙的就只有他一個？
老二察覺到了楚知熠即將迸射出來的殺意，于是下意識地往后退去，“那什么，我去跟他們匯報一下情況！”
說罷，便是撒丫子往外跑。
卻還是聽到了楚知熠那聲低沉的怒吼，“都去校場跑十圈！”
“哦！”
外頭竟是齊齊的應聲，無比洪亮，聽著，好似還帶著濃烈的笑意。
營帳內卻是安靜了下來。
尷尬的氣氛一點點蔓延，很快就將二人裹挾了起來。
喬念甚至覺得，自己好似是落入了一處深潭之中，甚至連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
手心搓了又搓，臉頰也是滾燙得厲害。
喬念忽然就意識到，自己似乎從未對誰有過這樣的感覺。
從前與荊巖在一起，是心動，卻也熱烈。
因為他們都坦誠相待，他說會永遠護著她，她便許諾此生不離不棄。
也是會羞澀。
在她當街與他相擁的時候，也是會紅了臉。
但那時候，她胸膛里涌動著的更多的，是歡喜，是堅定。
可眼下……
說實話，喬念不知道該說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主動的人，便是與荊巖在一起，也是因為他先為她豁出去了性命。
所以此刻，她只能等。
等楚知熠先開口。
可偏偏，楚知熠也不是個話多的性子。
往日，他話最多的地方，便是如何排兵布陣。
但很顯然今日這件事，與排兵布陣沒有半點兒關系。
若非要扯上什么關系的話，他知道，他今日輸得一敗涂地。
眼眸不自覺垂了下來。
他看見了她不住交握著的手。
明明臉上的神色表現得很是淡定，但這兩只手卻足以出賣她此刻的心境。
楚知熠皺了皺眉。
他不該讓她如此難堪的。
這種時候，理應是他先開口才對。
當下，便是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道，“今日是你二哥他們做得過分，我代他們給你賠個不是。”
話才出口，楚知熠便意識到了不妥。
這根本就不是他想說的話！
而喬念也有些詫異地看向楚知熠。
事已至此，他竟然只想跟她說這些嗎？
對上他黑沉的眸子，她便又迅速低下了頭來，軟著聲道，“我，我知道的，我沒有怪哥哥們。倒是大哥你，切莫生氣才好。時候也不早了，我，我先回去了。”
說罷，便是轉身往外而去，倒是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卻不想，還未走出幾步，手腕便被楚知熠給抓住了。
她回眸，便見楚知熠依舊冷著臉站在那，那雙黑沉的眸子里，映著她不解的神色。
古銅色的皮膚之下，早已好似滲出了鮮血般，通紅，“那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