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有人進去了。
星子虛虛掛在了夜空當中,樹林是張牙舞爪的,姜遇棠背著包袱,連頭都不敢回一下的朝內狂奔著。
她的步伐緊快,呼吸起伏劇烈,林間深處一片靜謐,安靜到只可以聽見姜遇棠砰砰砰狂跳著的心跳聲。
然而,姜遇棠跑的再快,也快不過馬兒來,雙腿疲倦奔了許久,卻還是聽到背后傳來了陣陣的馬蹄聲。
還隱隱約約傳來了呼喚的聲音。
姜遇棠的頭皮發麻,臉色一白,咬緊了后槽牙,跑的速度更快了。
不能被抓到了。
上次被抓到,代價便是那般,這次又如此的欺騙那人,只怕是再無見天日的機會了。
猶記得有回逃跑回來之后,那人對著她說,要是再敢跑,就打斷自己的雙腿,永永遠遠的關鎖起來,連見日光都不行。
冷風順著急促的呼吸吸入,姜遇棠的肺部是火辣辣的,喉嚨干澀一片,臉上都是麻木的。
“棠棠——棠棠——”
在這密林間,背后是混亂的馬蹄聲,模糊之間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傳入到了姜遇棠的耳中。
又有人喊道,“別跑,別跑了,是我,江淮安,還有風息啊!”
姜遇棠頭腦空白,聽到了這話,慢慢回攏了神智來,雙目顫了顫。
江淮安,風息……
聽到這久違熟悉的名字與聲音,讓她的身子僵了僵,奔跑的速度慢慢減弱,心驚擔顫地回頭望去。
夜色濃郁,追趕著的人馬,為首的不正是闊別多日的好友,江淮安。
還有師兄的龍衛,風息嗎?
空氣一寂。
明明才分開了一個多月,姜遇棠再次看到他們的面龐,卻如若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
她的臉上不可思議,甚至于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姜遇棠怔仲在了原地,腳下是不知道積了多少年的腐葉,踩上如若棉絮,又藏著枯枝與碎石。
江淮安他們也停了下來,快速翻身下了馬兒,臉上滿是急迫,朝著姜遇棠的方向跑了過來。
一行人總算是會和。
江淮安激動不已,關切的眼神掃視,要不是顧忌著男女有別,只恨不得當場給姜遇棠來一個大大的擁抱了。
“棠棠,我終于見到你了,你怎么樣,沒受傷吧?”
“郡主!”
風息也定定凝視著,振奮喊了聲。
他問道,“這些日子,您都去哪里了啊?”
姜遇棠一頓,沒有接風息的話。
而是凝視著好友,慢慢酸澀紅了眼圈,先回答起了他的問題。
“沒有,你看,我沒有受傷,就是你們,怎么用那樣的方式來,倒是先嚇了我一跳。”
“這不是怕你的身邊還有歹人,就想著先探探情況嗎,哪成想,反倒是驚到了你。”
姜遇棠的書信匆忙,留的信息不多,江淮安怕她還在歹人的身邊,是找著空檔捎出來的。
故而,在來到這村落姜遇棠的小屋之后,擔心歹人會情急滅口,就想著先盤算清楚里面的人數。
“你跑的也是真快,要不是發覺到你那屋子還有后門,又帶了馬兒來,只怕真的是要同你錯過了。”
江淮安說著,就注意到了姜遇棠耳后的脖頸間,有些什么極淡褪的緋色,和蚊蟲所叮咬的不同。
反倒有些像是……
姜遇棠喜極而泣,哼了聲,抱怨的話就要脫口而出,自個兒先愣了那么一下。
“好在你們喊住了我,不然就真的是要錯過了。”
風息見她沒有說先前的問題,心里面的疑惑被放的越來越大。
而這江淮安,也像是完全忘了這么一回事,只剩下了找到姜遇棠平安的振奮,沒有追問那個話題。
這與好友團聚,溫馨感人的畫面。
也同樣的落在了另一個男人的眼中。
是謝翊和。
隔著好長一段距離,在暗處靜默凝視著。
他看到了姜遇棠驚喜泛紅的水眸,勾起的唇角,露出發自內心真心歡愉的笑容,喋喋不休的話語……
和那方才緊張,惶恐,面無血色害怕的奔跑,有著天壤之別的不同。
林間的空氣帶著潮濕的冷意。
這邊的氛圍是闃然無聲的。
高束起的銀白的長發隨風吹起,在這濃郁的夜色當中,如謝翊和的存在般微不可察。
他的狹眸晦暗不明,沒什么表情俊美的面龐上,折折著斑駁的樹影陰霾,還有著寒意。
楚歌等暗衛看向了自家主子,等待著他的發號施令。
江淮安他們在得到書信,出了漳州城的那刻起,便收到了消息,覺得是有了姜遇棠的下落。
為避免打草驚蛇,便沒再大肆尋找,在蟄伏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再然后,就一路跟來,見到了姜遇棠,秘密包圍埋伏了此地……
江淮安主修醫術,武功一般,風息稍微棘手些,但有些謝翊和在,不算難事。
至于剩下的那十多個人馬,楚歌就更是沒放在眼中了。
許是天意如此,讓他們找到了姜遇棠,只要能讓他們的主子好過些,那他們也是沒什么不敢做的。
但,謝翊和遲遲沒有發令。
不遠處密林中心的風息,終究是先忍耐不住,問了起來,問出的問題,讓埋伏在周圍的楚歌等暗衛先緊張了起來。
“郡主,您這些時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場地內的無數目光,也好奇看向了姜遇棠。
江淮安一頓,先蹙了下眉頭,嘿了聲,不悅看向了風息。
“棠棠跑了這么久,還沒有緩好呢,等她想說了,自然會告訴我們的。”
他雖然不知道姜遇棠經歷了什么,但覺得……
是什么不太好的事。
姜遇棠并未被歹人挾制,在書信上卻沒有言明,一見到他們,也沒有主動提及這回事。
再看姜遇棠,雖然狼狽了些,臉上還涂了藥汁,搞的膚色暗沉,但毫發無損的,比先前稍微豐腴了那么一點。
江淮安的心中,隱隱約約有了那么一個模糊的答案。
姜遇棠知道這件事,肯定是要面對的,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看向風息道。
“那日我被南詔的殘軍劫持,在路上幾經逃跑奔波,就耽誤了些時日,等徹底的甩了他們之后,這才聯絡起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