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第一眼看到藏在人皮之下的金屬的時候，溟夕臉色現在還有點白，“在傷了他的頭之后，很快他就失去了戰斗力，還冒出一些奇怪的聲音，也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空氣中彌漫著詭異的靜默，只有那白衣男子仍在不規律地抽搐，仿佛某種精密儀器正在失控。
溟夕的聲音愈發凝重：“更詭異的是，他倒下前，嘴里一直重復著“任務……必須完成……”這樣的話。”
“殿下，會不會是他背后有什么主使者？”
眼前的一幕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無論是眼前視覺的沖擊，還是從溟夕口中所描述出來的話。
都讓他們身上都齊了一層雞皮疙瘩。
林昭月盯著地上的白衣男人，冷聲道：“拿刀來。”
風眠立刻將隨身的配到拔出刀鞘遞到了林昭月手里。
她用刀挑開了那白衣男子的衣衫，衣衫下面依然是人的皮囊。
看起來也跟正常男人沒什么區別。
她將刀刺入，卻根本沒有血流出。
當她刀想再進幾分時，卻明顯感受到了一陣金屬物的抵抗。
仿佛刀尖刺到了什么金屬上的觸感。
此時男人的目光正緊緊鎖著她，古怪詭譎的聲音仿佛好幾個人聲的重疊：“是你……是你改變了一切。”
冰冷冷的字眼讓人毛骨悚然。
林昭月勾唇，冷冷道：“原來還能說話啊。”
“那么你便說說吧，你是個什么東西。又為什么要將楚音音帶走？”
白衣男人冷漠開口：“我不會告訴你的。怪只怪楚音音這個廢物，無法完成她的使命。”
“她的使命？”
他冷冷道：“當然是成為被這個世界男主愛上的女主使命。”
林昭月發現這個白衣男人并非是說話矛盾，而是關于她剛剛的提問，或許涉及到了什么禁制，所以他說不會告訴她。
但是關于楚音音的事情，他卻可以說。
她嗤笑：“被男人愛上就是她的使命？一個女人，你給她設定的使命就是被男人愛上？所以你教她的一切，目的都是讓她去勾引男人？”
他冷漠開口：“她的命運就是如此，我教她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她顯得特別，引起優秀男人的注意。讓其他女人都成為她的陪襯，但是她做的不好，枉費我教給她那么多本事。最后卻落得個這個下場。”
林昭月步子往前緩緩邁了兩步，裙裾在雪地里劃出淡淡的痕跡。
“可你有沒有想過，你交給她的那些本事，如果不是拿來雌競和勾引男人，明明能夠讓她活的更好。明明，用那些本事，她可以成為一個不需要依靠男人也能讓自己過上更好生活的女子。而不是滿腦子都是男人，靠男人來獲得一切的人。
她的這條路，本來就是錯的。
將一切都賭在別人身上，那本身就是一種失敗。”
白衣男人的情緒似乎也有了一絲波動，“不，這就是她的命運。就連她的身體也是為了男人得到歡愉而調試，她本該成為男主的心上寵，而他們也會幸福的在一起。男主對她的愛就足以讓她得到一切，只是一切偏移了軌道，是你破壞了這個軌道！”
此時，溟夕他們都沒說話，雖然心中驚駭又疑惑。
但知道，這個時候不是他們該去問的，他們也自然會當做什么都不知道。
因為他們很清楚，這是殿下知道的秘密。
那個白衣男人所說的一切，似乎殿下什么都明白。
難怪，公主殿下會如此關注楚音音，讓會提前去調查這個人，還安排了溟夕和黑鷹衛去截這個人。
“而你，不僅僅奪走了主角的氣運，甚至還打破了這個世界的禁錮，讓這個世界自己補充完整并延展成了獨立的一方世界……
白衣男人那雙死寂的眼珠里竟如人一樣的露出了不可思議。
林昭月的聲音平靜如水：“你真的覺得，他們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嗎？那么，為什么陸沉舟會后悔呢？”
“重生者，為何想要放棄前世的原配，從而做出了和前世不一樣的選擇呢。”
“你口中所謂的女主，在失去了男人的愛之后，又會變成什么樣呢？”
“正常的情愛本該是體面的，而罔顧人倫道德，將世界的一切都踩在腳底的情愛，也不過是空中樓閣，搖搖欲墜，不過一陣風，便能輕而易舉的吹散。
“讓一個平凡的女子擁有一些本不該擁有的能力，給她洗腦，并用這些能力去獲得男人的青昧，讓她成為男人的愛的忠實信徒……”
“你不覺得，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對愛這個字眼的褻瀆么？”
她目光落在地上的楚音音身上，聲音不急不緩，“你看看，她現在成為什么樣了？不過是因為男人不愛她，便已經瘋了。”
同情的口吻，可眼神里卻沒半點憐惜。
“這只是因為她沒用！”白衣男人反駁，“只要按照正常的發展，她就能獲得所有男人的青昧……她是女主就算什么都不做，男主也該愛她愛的無法自拔……”
他的瞳孔里浮現出一陣陣白光。
皮下傳來金屬摩擦的咔咔聲響。
林昭月目光冰冷的看著他，“我想，我知道你是什么東西了。”
“至于我剛剛的話，也不是說給你聽的。而是，說給給你下達指令的人聽的。”
在林昭月這句話落下時。
白衣男人的臉上龜裂出一絲震驚。
臉皮上仿佛蛛網一般炸裂開。
“你……你在回到……”
林昭月唇瓣勾起一抹冷意，“是的，我知道。”
二人對視片刻后，那白衣男子口中忽然喃喃說出一些令人聽不懂的話。
“我被世界遺棄了，一切都被改變……”
“我的任務失敗，將被抹殺。而你們，將會真正主宰這個世界……”
“主角不死，就有機會……我可以重新教導她，制定攻略……”
“警報，警報——程序錯誤——”
在他話說到這里的時候，忽然他整個人都抽搐了一下，瞪大著眼睛如死不瞑目的人一般，仿佛定格在了此時。
而他也沒再說出一句話，如尸體一般橫陳在了雪地里。
這詭異的一幕讓其余幾個人，都渾身爬起了一陣寒意。
這種詭譎感比起現在的雪天還要冷。
林昭月目光淡冷的落在這個白衣男人的尸體上。
“一把火燒了。”
風眠猶豫：“殿下，他還會不會……”
林昭月：“他本就不是人，即便復活，也不是人。所以不存在死不死，只是，本宮想讓它消失。”
溟夕主動上前：“殿下，我來。屬下怕普通的火對他沒用我可以用神力試試。”
林昭月輕點了點頭。
“殿下，那楚音音……”木瓔看向雪地里的楚音音。
楚音音不知何時醒了，那雙眼睛木然的盯著雪地，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布偶娃娃。
林昭月目光也落在了楚音音身上，錦靴踏著雪緩緩走到了她眼前。
她的聲音如雪一般清冷的自上方落下。
“楚音音，今時今日，你還有話想要對本宮說嗎？”
楚音音眼神輕顫了一下。
“一切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不會成為今天這樣……對嗎？”
“我恨陸沉舟的背叛……可是，我更恨你……明明我才是女主，溟夕該是我的，就連蕭庭夜……也該是被我救贖的……你為什么要搶，為什么啊……”
林昭月的視線從她身上挪開，邁著步子緩緩朝屋內走了進去。
“送她上路吧。”
她輕輕的聲音里似也夾雜著一絲無奈和嘆息。
木瓔看向地上通紅著眼睛還在喃喃自語，充斥著恨意的楚音音。
拔劍封喉。
血色濺了一地，可很快便沁進了雪里，只余下淡淡的紅色印記。
在見到這個白衣男人之后，林昭月本想知道，楚音音如今是什么反應。
若是她醒悟過來，興許她也會留她一命。
但顯然，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甚至，她已經覺醒了自己女主的身份。
那么，她就留不得了。
否則，按照白衣男人所說想要帶走她重新“調教”，還不知道會帶來什么麻煩。
而她，也沒有利用價值了。
同為受命運所控之人。
她已經給過她不止一次機會。
這個結果，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而這一次，楚音音的死，那么輕而易舉。
沒有任何阻撓。
也沒有任何附帶影響。
她甚至沒有感受到這個世界所帶來的任何波動。
是了，那些桎梏早已消失。
這不再是從前那個劇情里的世界。
已經成為了獨立的一方世界，他們每個人都是掌控著自己的命運。
她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朗朗天色。
是一個，新的世界啊……
蕭庭夜忙完回來找她的時候，便見到院子里在燒什么東西。
他疑惑了一下。
“這是什么？”
林昭月在廳內取暖，一邊吃著熱騰騰的小食。
院外的雪地里似乎在燃燒著什么東西。
味道十分難聞。
他走到門口時抖落了一地的風雪。
但卻沒有直接進來，而是目光落在了院子里的灼灼火光之中。
林昭月是親自看著那白衣男子被燒毀的，到現在已經看不見尸體的模樣了。
那堆火里仿佛只有一堆破銅爛鐵。
瞧得木瓔都躲遠了些，生怕被什么纏身。
溟夕見到蕭庭夜過來，也只是看了一眼。
然后繼續緊緊盯著那火里的東西。
林昭月挑眉，“沒什么，就是一堆破爛。”
蕭庭夜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那火光，不言不語。
那神情似有些凝沉，也有一絲迷惑。
“怎么了？”林昭月問目光落在蕭庭夜的臉上。
難道，他也感應到了什么？
蕭庭夜收回視線，眼底隱下一絲什么，“沒什么，只是臣總覺得，這個東西有些危險。殿下還是離遠一些的好。”
林昭月拿起湯匙要舀起一勺熱湯，輕抿了一口。
“的確是危險，所以蕭大人可要過來一些？”
蕭庭夜眉眼微動，三步并做兩步便已經來到了她身前。
卻在距離她身邊兩步之遠處單膝下跪，“殿下。”
林昭月垂眸，看向在自己身邊跪下的蕭庭夜。
而他的眸子也微微抬起，幽冷的瞳孔也染了幾分柔色。
分明那雙眼睛充滿了對她的情欲，可每次卻又偏偏將禮儀做到極致。
尤其喜歡在被她教訓之后，下跪，行禮，在她面前卑躬屈膝。
此時，雖然他在下位，可他的肆虐的氣息卻極其籠罩感的包裹著她。
如今突然沒有了字幕，她竟然還有點不習慣。
若是字幕在，只怕是又要打趣了。
也許受到那些字幕的影響，她瞧見蕭庭夜這模樣，腦子里也想到了一些不那么正經的東西。
她彎了彎唇：“蕭大人辛苦了，不知蕭大人可要喝點羹湯？”
蕭庭夜目光落在林昭月的那一盞青瓷碗上。
喉結微不可見的滾動了一下。
“殿下賜的，臣自然要喝。”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克制的沙啞。
林昭月眼底閃過一絲玩味，故意將碗往自己這邊收了收，“本宮可沒說要賜給你。”
蕭庭夜的眼神暗了暗，卻依然保持著恭敬的姿態，“那臣便看著殿下喝。”
他的目光灼熱，仿佛要將那碗湯盯穿。林昭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木瓔。”
木瓔立刻拿來一副餐具，并為那一盞青瓷碗盛好一碗湯，然后便退了下去。
林昭月笑，“蕭大人，請吧。”
蕭庭夜眉梢輕挑，起身緩緩在她對面坐下。
可坐下后，卻當做不經意端走了林昭月身旁的碗。
指尖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手指，帶起一陣細微的顫栗。
他低頭喝了一口，唇邊笑意玩味：“多謝殿下賞賜，這湯很甜。”
林昭月微微攏眉:“本宮倒是小瞧你的臉皮了。”
蕭庭夜緩緩放下碗，“殿下明明對臣了解透徹。”
林昭月的視線也落到了那碗上，他喝的杯口，可不就是她方才喝過的地方。
上面帶著點淡淡粉色的口脂。
“這是咸湯。”
蕭庭夜抬眸，卻是落在她潤澤泛著淡淡的晶瑩的唇瓣上，眼底流動著一絲暗色，“殿下賞賜，自然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