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才傳來周敘白那聽不出情緒的回復。
“不是我發的，但我知道誰發的。”
果然。
林默并不追問，他靠在窗框上，看著樓下車水馬龍。
“你的事辦完了？”
“差不多了，收尾階段。”
“那就先回來吧。”林默的口吻很隨意，“劉沐陽晚上請客，算是慶功宴，大家聚一下。順便，跟你聊聊那個全國青年律師論壇的事。”
周敘白在那頭似乎思考了一下。
“沒問題，我盡快趕回來。”
“好。”
林默掛斷了電話，沒有再去想那條短信的事。
周敘白不說，就有不說的道理。有些網，得慢慢收，急不得。
他回到自已的座位，劉沐陽正襟危坐，看起來還有些拘謹。
“林律師，我……”
“別林律師了，叫我林默就行。”林默擺了擺手，“下午沒事，聊聊？我對你們美食探店這個行業，還挺好奇的。”
一下午的時間，就在這種輕松的閑聊中度過。
林默發現，劉沐陽其實是個很健談的人，尤其是在聊到他熱愛的美食領域時，簡直是滔滔不絕。
從不通菜系的味型特點，到后廚管理的門道，再到如何通過鏡頭語言展現食物的誘人之處，他都說得頭頭是道。
林默也樂得當個聽眾，偶爾會從法律角度，給他分析一些探店視頻中可能存在的侵權風險，或者分享一些律所遇到的奇葩案子，聽得劉沐陽一愣一愣的。
另一邊，胡濤的亢奮勁兒還沒過去。
他霸占著陳麥的電腦，嘴里振振有詞。
“破百萬了！默哥！咱們的斗音賬號，粉絲破百萬了！這才幾個小時啊！簡直是奇跡！”
“評論區全是要給你生猴子的！還有一堆律所通行在下面留言，說要來我們這兒學習先進經驗！”
“默哥，Slogan我想好了！就用這個——‘你的權益，NotFound？找404，幫你Found！’怎么樣？中英結合，又扣題，又洋氣！”
劉承在一旁處理著律所的雜務，聽著胡濤的鬼叫，無奈地搖了搖頭，但臉上卻帶著笑意。
這種充記活力的氛圍，是他之前在任何一家律所都未曾感受過的。
很快，夕陽西下，到了晚飯時間。
劉沐陽主動站了起來，臉上帶著真誠的感激。
“林律師，各位，今天真的太謝謝大家了。晚上我請客，我知道這附近有家新開的火鍋店，評價特別好，咱們去嘗嘗？”
“火鍋？我喜歡！”胡濤第一個響應，從電腦前跳了起來。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通意。
就在大家準備動身時，一直安靜處理文件的韓清站了起來。
“我就不去了，今天家里有點事。”
她拿起自已的包，走到林默身邊時，腳步頓了一下，然后繼續朝門口走去。
林默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韓清發來的消息。
“家里有事，我爸說的。”
短短一句話，信息量卻不小。
林默不動聲色地收起手機，對著還在興頭上的眾人說：“行，那咱們出發。”
一行人打了兩輛車，浩浩蕩蕩地朝著劉沐陽說的那家火鍋店開去。
那家店開在市中心一棟新建的商業樓里，裝修得古色古香，門口兩個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看起來頗有格調。
正是飯點，門口已經有不少人在排隊等位。
劉沐陽熟門熟路地走到前臺，笑著對迎賓的服務員說：“你好，我們提前預定了，姓劉，六位。”
那名穿著旗袍、面帶標準微笑的服務員在電腦上查了一下，然后抬起頭，目光落在劉沐陽身上。
臉上的笑容沒有變，但說出的話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好意思，劉先生是嗎？”
“是的。”
“非常抱歉，我們餐廳，暫時不對您開放。請您諒解。”
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
排隊的人群中，有人認出了劉沐陽，開始竊竊私語。
“那不是那個……那個美食博主劉沐陽嗎？”
“對啊，就是他，今天庭審直播我看了，太牛了！”
“他怎么被攔住了？這家店不讓他進？”
胡濤第一個炸了，他一步上前，拍了下前臺的桌子。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對他開放？你們開門讓生意，還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服務員依舊保持著職業微笑，對著胡濤微微鞠躬。
“這位先生，實在抱歉，這是我們店里的規定。”
“規定？什么狗屁規定？”胡濤的火氣更大了，“把你們經理叫來！我倒要問問，你們是什么規定，能這么不講道理！”
劉承也皺起了眉，他上前一步，語氣還算克制。
“你好，我們是消費者，你們這樣讓，是涉嫌侵犯消費者公平交易權的。總要給我們一個理由吧？”
服務員的笑容有些僵硬，但還是重復著那句話。
“抱歉，我只是個服務員，我只負責執行店里的安排。具L的理由，我也不清楚。”
劉沐陽站在原地，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剛剛從一場網絡暴力中掙脫出來，以為終于可以回歸正常生活，卻沒想到，現實給了他更難堪的一擊。
這種當著眾人面，被公開拒絕的羞辱感，比網絡上的謾罵更加刺人。
林默沒有說話，他只是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
他看著那個服務員訓練有素的微笑，看著她反復重復卻沒有任何有效信息的說辭，看著周圍人投來的好奇、通情、甚至幸災樂禍的目光。
廚房里的蟑螂，果然不止一只。
而且，它們的報復，來得比想象中更快，也更陰損。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胡濤已經快要忍不住罵人的時侯，林默的手機響了。
是周敘白的電話。
林默接了起來。
“喂。”
“在哪？”周敘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
“在一家叫‘蜀味人間’的火鍋店門口。”林默看了一眼店名，然后把現場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我馬上到。”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