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想象中那些冷酷、嚴肅、不近人情的律師,完全不一樣。
就在這時。
林默從自已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他的出現,讓整個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他身上。
他沒有看林淺,而是掃視了一圈自已的團隊成員。
“所有人,去休息。”
“中午十二點,我要看到所有人,精神飽滿地出現在這里。”
團隊成員們沒有任何異議,紛紛點頭,有條不紊地散去。
胡濤和孫曉被人架著,拖進了休息室,嘴里還嘟囔著“張強”的名字。
然后,林末才將目光轉向陳麥。
“帶她去客用休息室。”
“讓她洗個熱水澡,吃點東西。”
“記住,不許提任何跟案子有關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許提。”
“什么?”陸衡忍不住了,“默哥,這都什么時候了,不問案情?”
林默轉頭,靜靜地看著他。
“現在,最重要的證物,是她這個人。”
“如果她垮了,就算我們把天王老子拉下馬,也贏不了這場官司。”
“我們的第一要務,是讓她重新站起來,讓她相信,她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說完,林默的目光,終于落在了林淺的身上。
他的目光很平靜,沒有審視,沒有憐憫,只有一種純粹的告知。
“林淺學姐,我是林默。”
“從這一刻起,404律所,正式接手你的全部委托。”
“從現在開始,你什么都不需要想,什么都不需要做。忘了網上的辱罵,忘了那個副主編,忘了那二十萬。”
“天塌下來,我們頂著。”
他頓了頓,語氣依舊平淡,卻像一顆定心丸,砸進了林淺的心里。
“你現在的任務,只有一個。”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剩下的,交給我們。”
辦公室里一片寂靜。
林淺仰起頭,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的話不多,表情也不豐富。
但不知道為什么,她那顆一直懸在半空,被恐懼和絕望包裹的心,忽然就落回了原地。
她又轉頭,看了看身邊站得筆直,一臉堅定地護著自已的陳麥。
良久。
她顫抖的嘴唇,終于發出了一點聲音。
那聲音很輕,帶著哭過之后的沙啞,還帶著一絲不確定。
她問的,不是林默,而是陳麥。
“我……可以相信他們嗎?”
聽到林淺那句帶著顫音的問話,陳麥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拳頭。
他看著林淺的眼睛,用一種他這輩子都沒有過的,堅定無比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可以。”
“他們是我兄弟。”
“比我親哥,還親。”
這幾個字,擲地有聲。
林淺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那雙樸實卻寫滿真誠的眼睛,緊繃的身體,終于徹底地松弛了下來。
眼淚,毫無征兆地再次涌出。
但這一次,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安心。
在林默的安排下,陳麥帶著林淺,走進了律所最深處的一間客用休息室。
當門打開時,林淺再次愣住了。
這哪里是休息室。
這簡直是一個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
柔軟的地毯,舒適的沙發,獨立的衛浴間里甚至還有一個巨大的按摩浴缸。
房間的桌子上,沒有堆積如山的法律文件,反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零食、水果和熱飲。
墻上的巨大液晶屏幕上,沒有播放什么新聞或者庭審錄像,而是在放一部畫風輕松搞笑的動畫電影。
林淺徹底迷惑了。
自已真的是來打官司的嗎?
陳麥跟著林淺,走進了這間過分豪華的休息室。
他沒有多說什么關于案子的事情,一個字都沒有。
他只是學著之前韓清和劉承的樣子,默默地行動。
他走到桌邊,拿起一瓶沒有開封的礦泉水,擰開,然后遞到林淺的手邊。
“先喝點水。”
林淺低著頭,看著那瓶水,又看看陳麥,小幅度地接了過來。
她的手指冰涼,在碰到陳麥指尖的瞬間,下意識地縮了一下。
陳麥也感覺到了那股涼意。
他把手收了回來,插進了褲兜。
“這里有零食,有水果,都是孟佳姐剛剛去樓下便利店買的。”
“電視里放的是動畫片,老大說看這個能放松心情。”
“浴室里有熱水,還有干凈的浴袍和毛巾,你可以先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陳麥的聲音不快不慢,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調,介紹著房間里的一切。
他沒有安慰,沒有勸解。
因為他知道,在巨大的恐懼面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他能做的,就是遵從林默的指示,為她提供一個絕對安全、絕對舒適的環境。
讓她那根繃到極致的神經,可以有片刻的松懈。
林淺抱著那瓶水,沒有喝。
她環顧著這個與“律所”二字格格不入的房間,過了很久,才用一種近乎氣音的音量問。
“為什么……”
“你們……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她想不通。
她只是一個走投無路,在網上隨便找了個律師郵箱,發了一封求助信的普通人。
為什么會得到這樣的對待。
這里的人,沒有用審視的眼光看她,沒有盤問她案件的細節,更沒有因為她拿不出律師費而表露出任何一絲不耐。
他們只是……在單純地對她好。
陳麥沉默了片刻。
他沒有回答那個“為什么”。
因為他自已也說不清。
是因為林淺是他的學姐?
還是因為她那封求助信里的絕望,刺痛了404的每一個人?
或許都有。
他只是看著林淺,用一種最樸實的方式重復著林默的安排。
“我們老大說了。”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吃飯,睡覺,養好精神。”
“剩下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這句話,林默說過一遍,現在陳麥又說了一遍。
同樣的話,從不同的人嘴里說出來,卻給了林淺一種可以反復確認的安心感。
她攥著水瓶的手,松了一些。
“那我……”
她似乎想問什么,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換了一個問題。
“我睡著了……你們會走嗎?”
陳麥的心又被揪了一下。
這個問題,比任何關于案情的詢問,都更讓人心疼。
他搖了搖頭。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