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外，早已是人聲鼎沸。
“臥槽！真跪了啊！我眼睛沒花吧？”一個男生使勁揉了揉眼睛，又推了推旁邊的同伴，“老王，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夢？咱們中文系的系花候選人，張依甯，給陸軒跪下了？”
“嘶——”被叫做老王的男生倒吸一口涼氣，手里的肉夾饃都忘了啃，“這陸軒……何方神圣啊？以前怎么沒發現他這么牛逼？”
人群中，不少男生捶胸頓足，一顆顆少男心碎得跟餃子餡似的。
那可是張依甯啊！平日里眼高于頂，對誰都愛答不理的女神，如今卻卑微如塵土。
“完了完了，我的青春結束了！”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哀嚎，聲音里帶著哭腔，“我的依甯女神……怎么能這樣！”
當然，也有不同的聲音。
幾個女生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我覺得張依甯挺勇敢的啊，為了愛情，放下身段，有什么不可以？”一個梳著雙馬尾的女生辯解道，眼神里閃爍著對浪漫愛情的向往。
“就是就是，”旁邊的女生立刻附和，“而且你們不覺得陸軒真的很帥嗎？之前選校草的時候他太低調了，要是他站出來，哪還有別人的份兒啊？張依甯眼光不錯！”
“帥是帥，可這也太……”另一個女生撇撇嘴，小聲嘀咕，“感覺跟演電視劇似的，太抓馬了。”
各種議論聲浪潮般涌來，有同情的，有不解的，有鄙夷的，更有純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陸軒置身于這片喧囂的中心，卻像是隔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他微微垂眸，看著仍死死抱著他小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張依甯，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這女人，還嫌不夠丟人？
他倒不是憐香惜玉，只是覺得這種當眾哭，有些丟人。
“你不覺得你現在這樣很丟人嗎？”陸軒的聲音不高，讓她哭聲一滯。
張依甯淚眼婆娑地抬起頭，對上陸軒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面沒有半分憐憫，只有一片漠然。
她心底一顫，那股寒意比膝蓋撞擊地面帶來的疼痛更甚。
“趕緊給我起來！”陸軒的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滾回去找你爸，趕緊把事情辦了！”
他微微頓了頓，目光掃過張依甯那張哭花了的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譏誚：“別怪我沒給你機會。這是最后一次。”
這幾句話，他說得極輕，仿佛只是情人間的呢喃，卻又帶著千鈞之力，只有緊貼著他的張依甯聽得清清楚楚。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砸在她的心上。
張依甯渾身一震，像是被注入了一絲微弱的電流。
她知道，這是陸軒最后的通牒。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羞恥和難堪。
陸軒不耐煩地甩了甩腿，那力道不大，卻足以讓失魂落魄的張依甯松開了手。
他再不看她一眼，轉身便要撥開人群離去。
“陸軒哥！”張依甯尖叫一聲，也顧不上膝蓋的劇痛，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
她知道，自已必須抓住這最后一根稻草。
周圍的人群見正主發話，主角之一也要離場，紛紛發出意味不明的噓聲和起哄聲。
“我去！陸軒也太帥了吧！這么漂亮的女神說甩就甩啊？”
“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啊不，從不回頭看跪下的女神！”
“簡直是吾輩楷模啊！這操作，學不來，真的學不來！”一個男生搖頭晃腦，滿臉敬佩。
張依甯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和鼻涕，也顧不上形象了。
她聽著周圍那些刺耳的議論，心中屈辱到了極點，但臉上卻硬生生擠出一絲倔強，回頭沖著那些看熱鬧的人吼了一嗓子：“看什么看？沒見過美女追帥哥啊？！”
說完，她也不管那些人錯愕的表情，一瘸一拐，狼狽不堪地朝著陸軒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人群中爆發出更大的哄笑聲和口哨聲。
“我去，這反轉！女神變舔狗，還嘴硬！”
“有性格！我喜歡！雖然跪了，但精神可嘉！”
這場鬧劇，在陸軒的冷漠和張依甯的狼狽追逐中，暫時落下了帷幕。但網絡上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張依甯一路小跑，總算是在停車場追上了陸軒。她不敢再靠近，只是遠遠地看著陸軒拉開車門，坐進了那輛惹眼的寶馬M4。
直到那輛藍色的跑車消失在視野盡頭，張依甯才渾身脫力般地靠在了一棵樹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冷靜下來之后，巨大的恐懼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哆哆嗦嗦地從包里掏出手機，屏幕上還殘留著剛才哭泣時蹭上去的淚痕。
指尖顫抖著，好幾次都按錯了數字，才終于撥通了她父親張建國的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才被接通，那頭傳來張建國略帶疲憊和不耐煩的聲音：“喂，依甯啊，什么事？爸這邊正忙著呢！”
“爸！”張依甯一聽到父親的聲音，所有的偽裝和堅強瞬間崩塌，哭腔再也抑制不住，“爸，你……你一定要幫我！求求你了！”
“又怎么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張建國皺了皺眉，語氣有些嚴厲，“我不是跟你說了，那件事我管不了嗎？你怎么還……”
“是，也不是……總之，爸，這次你必須幫我！”張依甯語無倫次，急得快要跳起來，“陸軒他是我男朋友！我很愛他！你必須幫他！”
為了增加說服力，她再次祭出了“男朋友”這個說辭，甚至還加上了“很愛他”這種肉麻的修飾。
電話那頭的張建國沉默了幾秒，顯然是被女兒這突如其來的“男朋友”和“很愛他”給弄得有些發懵。
他清了清嗓子，語氣依舊嚴肅：“胡鬧！高考頂替這種事，是能隨便插手的嗎？再說了，你什么時候交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這個陸軒是什么人？他家是干什么的？”
“哎呀爸！”張依甯急得直跺腳，“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總之，他對我非常重要！這件事，您一定要幫他！算我求求您了，爸！”
張建國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但依舊帶著堅決：“依甯，不是爸不幫你。這種事情，水太深，里面的道道太多了。一旦處理不好，很容易引火燒身。我的位置，多少人盯著，你知道嗎？”
“你那個所謂的男朋友，讓他自已家想辦法去！你別跟著瞎摻和，也別把你老子我拖下水！”
聽到父親再次拒絕，張依甯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深吸一口氣，知道再這么哀求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她的聲音突然冷靜了下來，帶著一絲絕望的顫抖：“爸，如果……如果我說，我高考的事情，陸軒他……他全都知道了呢？”
“什么？！”電話那頭的張建國聲音陡然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原本沉穩的語調瞬間變得尖銳，“你說什么？！他知道什么了？！”
張依甯閉上眼睛，淚水再次洶涌而出：“他知道我高考成績是偽造的，爸！他都知道！他還……他還有詳細的證據，做成了PPT……如果，如果這次您不幫他，他……他就要把我的事情捅出去！到時候，不光是我完了，您……您也會被牽連的啊，爸！”
“你……你這個蠢貨！”張建國氣得聲音都在發抖，幾乎是咆哮出聲，“我的傻女兒啊！這種事情，你怎么能告訴他？！就算你再愛他，這種把柄也不能交到別人手里啊！你這是自掘墳墓！你還要拉著我一起陪葬嗎？！”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自已辛辛苦苦爬到今天這個位置，謹小慎微，生怕出一點差錯，結果卻要被自已這個不成器的女兒給毀了！
“不是的！爸！不是我告訴他的！”張依甯哭得泣不成聲，上氣不接下氣。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得特別詳細，每一個環節，每一個數字，都清清楚楚！他有PPT，爸！那不是開玩笑的！如果真的曝光出去，我們家就全完了！您一輩子的心血也就白費了！”
張建國聽著女兒那帶著濃濃恐懼和絕望的哭訴，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PPT……證據……
這個陸軒，到底是什么來頭？竟然能掌握到如此隱秘且詳細的信息？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張建國握著電話的手，第一次感到了控制不住的顫抖。
他意識到，這次，恐怕是真的攤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