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
他嗓音低醇,與剛才在劇組大棚里的那個沈宴州判若兩人。
我漸漸放下防備,微微搖了下頭,道:“還好?!?/p>
沈宴州輕哼了聲,溫和地斥責我:“沒想到,你膽子挺大的。”
我笑了下,道:“我也沒想到,沈律師還挺狠的?!?/p>
沈宴州臉色沉了下,問:“怕了?”
我一愣,不知道他說的怕,是什么意思?
再說了,在這之前,我就有點怕他的。
想到安染,我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霍先生和安染的事?!?/p>
沈宴州淡淡“嗯”了聲。
怪不得,霍明琛之前會給我提出那樣的建議。
而且,看沈宴州這個樣子,好像覺得霍明琛跟安染的事很正常。
所以,他也這么做過嗎?
這時,宋今若電話打了進來,我這才想起還沒接兩個孩子。
想到自己這個狀況,臉上還有傷痕,我怕嚇著她們。
所以,我拜托宋今若帶她們幾天。
宋今若聽我聲音不對,問:“你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最近事情有點多,沒空照顧她們。”
我編了個借口,宋今若信了。
她笑了笑,道:“正好,最近我一直和裴炎京住一起,剛好能培養一下他當奶爸。”
跟她通完話,沈宴州送我回家。
似乎是為了避嫌,又或者他還記得自己是顧時序的律師,所以他給我送到樓下就走了。
我回到家,身心俱疲,洗完澡,一下子躺在床上,長長舒了口氣。
半夜,我被一陣接著一陣的手機鈴聲吵醒。
是秦薇給我打的。
因為,安染和霍明琛的那些大尺度照片已經被打碼發到了網上,跟秦薇今天收到的一模一樣。
秦薇咬牙道:“這事兒,不是霍太太干的就是蘇雅欣干的!”
我想到沈宴州也讓人拍了楊羽佳的裸照,按說,為了她自己的名聲,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蘇雅欣的可能性最大。
我正跟秦薇分析著,秦薇突然罵了一句“草”!
“怎么了?”
我疑惑。
秦薇恨恨的說:“蘇雅欣真夠不要臉的!剛把安染的名聲搞臭,竟然大半夜的就讓經紀人聯系我。畢竟,安染名聲壞了,我們這部劇肯定是沒法上映了。她讓我們AI換臉,把安染的臉換成她的。這樣,她兩部劇一起上映,肯定能再度翻紅?!?/p>
蘇雅欣這波操作簡直把我給惡心壞了。
我問:“那安染的情況現在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星途肯定是完蛋了!現在電話不接,估計是跟霍明琛在一起?!?/p>
秦薇提起這個,就一肚子氣,“不爭氣的東西,好好的前途不要,非要做個金絲雀。還把我們連累成這樣!”
我不禁想起了安染今天被霍太太抓住的眼神。
不是蘇雅欣那種挑釁,而是一種淡淡的無奈和絕望。
雖然我知道,小三并沒什么區別,可我不想跟秦薇一起抨擊她。
畢竟,現在網上的評論已經把安染的微博淹沒了,那種網暴程度,堪稱恐怖。
想到蘇雅欣這種手段,我對秦薇道:“就算沒有安染,這娛樂圈里這么多女明星換誰都行,就是不能用蘇雅欣!”
秦薇語氣有些焦躁,道:“我知道,先掛了,我得想辦法去。這一夜,別想睡了?!?/p>
我這一夜也沒睡,一直在盯著網上的輿論。
而這個女主角的人選,不止蘇雅欣盯著。
在安染出事的這一晚,已經很多女演員找到我們,想替換安染的角色。
一直到天亮,這場輿論才稍稍被壓了下來,各個網站的照片也少了很多。
想必,是霍明琛在背后出了力。
……
原以為輿論壓下來之后,我們能稍稍喘口氣。
可沒想到,秦薇又給我打來了電話。
她語氣里帶著一抹為難和妥協,道:“昭昭,不然我們考慮一下蘇雅欣吧!”
我猛地一驚,追問道:“為什么?”
秦薇嘆了口氣,道:“今天顧總親自聯系我,讓蘇雅欣帶資進組?,F在我們面臨的局面就是:如果不要蘇雅欣,我們還要花重金請其他演員來替換安染的角色,這一通下來,我們又要增加不少成本!這部劇就算播了,都不一定能把成本賺回來!可如果我們讓蘇雅欣帶資進組,顧總愿意承擔全部損失。賺了錢算我們的,虧了錢算他的?!?/p>
“不行?!?/p>
我立刻否決道:“絕對不能是蘇雅欣!她的名聲也不是多好,我不知道你用她,究竟有什么意義?”
秦薇一字一句道:“意義就是我們需要賺錢,我們拍戲不是為愛發電!還有,蘇雅欣原來的名聲是不好。但現在,她流產的事博得了公眾一大波同情。再有,她和顧總的事情熱度很高,我們正好可以利用她這波流量?!?/p>
“我不同意。”
我知道自己目前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逆轉局面。
但我辛苦寫的小說最后落到蘇雅欣這種人手里,我真是死都不能瞑目!
秦薇也已經被逼到絕境了,她語氣很差,道:“我給你三天時間,你要么就去找沈氏總部找老板追加投資,要不就聽我的。我已經跟蘇雅欣他們工作室約好三天后在圣庭酒店會面,到時候你要想不出好辦法,那我就跟她簽約。葉昭昭,這部劇不是你一個人的。你不能讓我們那么多人跟你一起承擔虧損!”
跟秦薇通完話,我只覺得壓力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連呼吸都帶著沉重。
而短短兩天,劇組群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盡管大家對蘇雅欣的手段很不恥,但為了賺錢,還是準備同意秦歡的提議,把安染換成蘇雅欣。
而蘇雅欣的微博也早已經透露自己即將接手安染那部劇的女一號。
我知道,肯定是秦薇私下里默許了,也跟她透露了什么。
評論區里,蘇雅欣粉絲統統活躍起來:
“我姐姐終于洗清冤屈,大放光彩了!之前肯定是安婊那邊黑我們姐姐,現在,報應來了!”
“好期待,欣欣一下子接了兩部戲的女主角,明年國內最佳女演員獎一定是我們欣欣的!”
“哭死!欣欣剛流產就要進劇組拍戲,顧總趕緊出來說句話,給欣欣一個婚禮?。∥覀兌嫉戎?!”
“安婊小三,自作孽不可活!就好好看著我們欣欣嫁入豪門,成為顧太太吧!”
“……”
我刷著這些評論,只覺得氣血上涌。
我怎么能讓蘇雅欣毀掉我的劇本?
就在這時,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安染是霍明琛的女人,這件事也是因他而起。
現在蘇雅欣這么騎到安染頭上撒野了,他不會連個屁都不放吧?
我正想著,霍明琛的電話就打給了我。
他問了一下目前劇組的情況,然后道:“這部劇最大的投資商是沈氏,你該去找宴州才對啊。只要你主動,他不會不答應的。錢對宴州來說,是最沒有問題的。”
“霍先生,麻煩你搞清楚,這件事是因你而起。”
我冷聲道:“沈總已經幫了我太多,我不能次次都麻煩他!再說了,你自己女人受了欺負,你就這么完美隱身了,還讓沈總給你收拾這個爛攤子。你覺得,合適嗎?”
霍明琛笑了下,道:“葉小姐,你還聽護食兒的。這就開始替宴州打抱不平了?!?/p>
我沒心思跟他開玩笑,道:“看來,霍先生是準備做縮頭烏龜了。那算了,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掛了?!?/p>
我正準備掛電話,霍明琛道:“等等!我說我不幫了嗎?”
我看到點希望,生怕他反悔,立刻追問道:“那霍先生準備怎么幫?”
霍明琛語氣陰沉了幾分,道:“蘇雅欣把染染害成這樣,她想鉆這個空子,絕不能夠!這部劇需要多少投資,顧時序出多少,我出雙倍!”
得到這句話,我心里終于有底了。
只要資金到位,秦薇他們就說不出什么來。
我道:“那霍先生明天有時間嗎?他們明天晚上六點準備在圣廷酒店跟蘇雅欣簽約。”
霍明琛道:“好,我明天到,你把合同準備好?!?/p>
跟霍明琛通完話,我就看著蘇雅欣微博里的炫耀,只覺得格外諷刺。
不過,我暫時沒有將我找到投資人的事告訴秦薇。
蘇雅欣已經蹦跶太久了,我也忍了太久,我這次會讓她知道,她自己不過就是個小丑而已。
……
翌日,秦薇篤定我沒想出辦法,對我道:“今晚我準備簽蘇雅欣了,你沒意見吧?”
“嗯,今晚,我也過去?!?/p>
我語氣平靜,不再像之前那般跟她針鋒相對。
秦薇頓了下,隨即,松了口氣道:“看來,你想通了!想通了就好!不管蘇雅欣是什么人,咱們說到底還是利益至上,就是合作關系,又不是跟她過日子。你晚上來了,態度好點兒,別得罪人。”
我應了聲,還挺想知道,晚上蘇雅欣發現我是這部小說的原作者,會是什么樣的反應?
……
當天晚上,我化了精致的妝容,算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前往圣庭酒店。
我去的時候,蘇雅欣已經到了,跟她一起來的人,還有顧時序。
呵,現在這男人是徹底不管女兒了,為著蘇雅欣的事,不遺余力。
我沒有立刻進去,透過虛掩著的包廂門,我看見秦薇他們正討好地給顧時序進酒。
這部劇的幾個投資人紛紛附和:
“看來,顧總和蘇小姐好事將近了!”
“蘇小姐真是敬業啊!前段時間發生了那樣的事,沒想到這么快就復出了?!?/p>
“蘇小姐什么時候擺酒宴,記得喊我們一聲!”
蘇雅欣一臉春風得意,哪里有半分流產之后的難過和憔悴?
她笑瞇瞇地跟那些投資人道:“還要感謝各位給我這個機會,我不會讓大家失望的。安染出了那種事,我也是心痛得很。不過,我會替她好好演繹這個角色,完成她的心愿?!?/p>
好一番漂亮話,從她那張嘴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了出來。
秦薇已經拿出了合同,道:“要不,先把合同簽了,我們再吃飯?”
“好啊,先簽了合同,這件事就塵埃落定了?!?/p>
蘇雅欣語氣里顯然帶著一絲急切。
就在雙方拿起筆準備簽字時,我突然打開包廂的門,道:“等等!”
所有人向我這邊看了過來。
顧時序和蘇雅欣一臉錯愕,似乎沒想到我會出現在這兒。
秦薇并不知道我的來意,笑著道:“跟顧總和蘇小姐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這部劇的原作者,葉昭昭?!?/p>
我似笑非笑地走到位置上坐下,道:“抱歉,我來遲了?!?/p>
蘇雅欣臉上的笑容早已僵住,顧時序更是一臉不可思議。
秦薇還沒有發現異樣,對我道:“怎么來這么遲?”
“路上有點事,耽擱了?!?/p>
我一笑,目光落在顧時序和蘇雅欣表情精彩的臉上。
顧時序冷冷看著我,眼中帶著質問,似乎在責怪我做了這么大的事,卻瞞了他這么久,瞞的密不透風。
蘇雅欣應該是想起了之前她試戲時,被蘇雅欣連環扇巴掌;也想起了她一次又一次低聲下氣的求我出演我劇里的角色;還有我把她耍的團團轉,讓她練滑冰。
此刻,蘇雅欣差點就繃不住了,她聲音都氣得發抖,一字一句道:“所以,之前我們工作室對接的編劇,一直都是你?!?/p>
“是啊,蘇小姐。”我笑著嘲諷:“就是沒想到,蘇小姐這么能屈能伸的,為了拿到我劇里的一個小角色,什么都愿意做?!?/p>
蘇雅欣想到之前求我的那幾次,一口一個“未央大大”“未央老師”,此時的臉色又青又白。
秦薇發現狀況不對,小聲對我道:“你別告訴我,你是來砸場子的?”
我低低地說:“砸什么場子,誰的場子?難道,這部劇不是我們的嗎?我在我自己的場子,還要看別人的臉色?”
說完,我看向蘇雅欣,道:“蘇小姐,你連我書里一個小小的配角都演不出來,還想演女一號?你覺得,你配嗎?女一號被人搶走丈夫,被小三,這種心情,你能演得出來嗎?”
蘇雅欣沉默著,隱忍著,能感受到她費了多大勁克制,才沒有當場掀桌子。
顧時序到底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也接受了我是這部小說編劇的事。
所以,他直接開口道:“薇姐,之前我們都說好了,今天簽約?,F在,是什么意思?別忘了,我交了定金。你們違約,是要賠十倍定金的,也就是五百萬?!?/p>
秦薇變了臉色,趕忙陪著笑臉道:“顧總,誤會了,誤會了!我們葉編劇今天肯定是吃錯藥了,我現在讓她離開,合同按照原計劃簽?!?/p>
可蘇雅欣突然開口,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道:“不行!讓葉昭昭現在給我賠禮道歉!她剛才那番話,傷害了我的尊嚴!”
顧時序在一旁沒有攔著,蘇雅欣便更理直氣壯了。
她看著我,道:“葉小姐,如果你不道歉,我不會跟你們簽的。這五百萬違約金,也要照賠!”
我瞇著眼睛道:“要飯的還嫌飯餿了?是誰舔著臉上趕著要演我小說里的角色?蘇雅欣,真要我把你的老底揭出來嗎?”
顧時序厲聲喝住我:“葉昭昭,你差不多行了!”
“那就請你帶著你身邊的這位小姐滾蛋!否則,我可不知道‘差不多’究竟是多少!”
我說完,周圍的人全都震驚了,一個個像是看著鬼一樣看著我,覺得我是來斷他們財路的。
秦薇更是忍無可忍地沖我吼道:“葉昭昭!你究竟想干什么?快給蘇小姐道歉。否則,你單方面違約,這五百萬誰來賠!”
她話音剛落,霍明琛的聲音傳了進來:“我來!”
緊接著,包廂門打開。
誰也沒想到,跟安染的緋聞對象霍明琛竟然親自來了。
霍明琛掃了眼蘇雅欣和顧時序,對我道:“葉編劇,我是來簽約的。需要多少投資,需要賠償多少違約金,一并算一下告訴我?!?/p>
顧時序和蘇雅欣臉色難看至極。
顧時序何曾在公共場合這般沒有面子,他出言嘲諷:“霍總最近可是娛樂圈的中心人物,還敢出門,真是讓人佩服?!?/p>
我笑了聲道:“顧總,大家都是一個圈子里混的。誰知道明天,你會不會成為娛樂圈的中心人物呢?”
顧時序聽出我在陰陽他和蘇雅欣。
而我對秦薇道:“霍總會是我們這部劇新加入的投資人,我們這部劇選誰替安染做女一號都行,唯獨不能是蘇雅欣。否則,這部戲就真成了垃圾了!”
蘇雅欣再也受不了,猛地站起身沖出門外。
顧時序也趕緊追了上去。
霍明琛冷哼了聲,別有深意地道:“這顧總還真是憐香惜玉。”
就這樣,霍明琛當天晚上就去公司跟我們簽了合同,這部劇的女一號,給了安染在圈里的一個好友。
這個女明星是科班出身的演員,演技比蘇雅欣不知道好多少倍。
秦薇有點難為情地對我道:“不好意思啊,昭昭。是我太心急了,算我見錢眼開?!?/p>
“不是‘算’你見錢眼開,你就是見錢眼開!”
我白了她一眼,緩和了語氣,道:“不過,我不怪你。你是制片人,你身上的擔子比我們都重。”
秦薇道:“你能理解就好。今天太晚了,你趕緊回去吧!這件事算是好好解決掉了,你晚上也能睡個好覺?!?/p>
“好?!?/p>
我從公司出來時,本想去宋今若那兒把兩個孩子接回家。
可一看時間都十點多了,這時候,她們都該睡了。
所以我準備明天幼兒園放學再去接。
而我到家后,立刻洗了個澡,洗去了一身疲憊,睡了這幾天以來第一個好覺。
……
翌日,我早早下班去了幼兒園。
可我沒想到,幼兒園門口,顧時序的車也停在那兒。
我蹙眉道:“你來干什么?”
“接朵朵?!?/p>
他瞥了我一眼,語氣冰冷:“葉昭昭,你真是有本事,做了這么多,瞞了這么久,把我們每個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F在,你很滿意,很有成就感?”
我笑了下,道:“我記得你說過,蘇雅欣是從娛樂圈里殺出來的,我沒能力沒本事??杉幢闶俏疫@樣一個廢物,也把你和蘇雅欣耍得團團轉,不是嗎?”
提起這個,顧時序便覺得顏面大失。
他一字一句道:“你太過分了!一直以來,你步步為營,明里暗里針對雅欣,連她的孩子也不放過。你以為有沈宴州給你撐腰,你就能為所欲為?別忘了,他現在是我的離婚律師!”
我沉默了。
這是顧時序目前唯一能傷害到我的地方了。
除此之外,他的任何事、任何反應,都不會再讓我的心情有任何波動了。
就在這時,朵朵和珊珊手拉手從幼兒園出來,見到我,全都朝我跑了過來。
我一邊摟著一個,問:“最近在今若阿姨家有沒有聽話?”
兩小只不停點頭,“當然啦!裴叔叔和今若阿姨可喜歡我們了!”
而朵朵一直膩在我懷里,壓根就沒注意站在我旁邊的顧時序。
還是顧時序主動叫了聲:“朵朵?!?/p>
朵朵一愣,趕緊抬起頭,“爸爸,你怎么在這里?”
顧時序趕緊叫司機把車里的東西拿出來。
很快,顧時序就拎著一大袋盲盒,懷里還抱著一個粉色的娃娃,送到了女兒面前。
“爸爸想你了。”
顧時序蹲下身,柔聲道:“寶貝,跟爸爸回去吧,好不好?之前你做的事,爸爸也不怪你了。以后改正就好?!?/p>
他不提還好,提了之后,朵朵又向我這邊挪了挪,憤憤地說:“要想讓我跟你回去,你就把那個壞女人趕走,還得讓她來跟我媽和我道歉。你也得道歉!奶奶也得道歉!你們全都得鞠躬道歉!”
顧時序沒想到朵朵會這么說,他站起身來,臉色鐵青望著我:“我費了這么多心血培養的女兒,居然被你教成了這副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我冷笑了聲,道:“顧時序,你的心血都用在幫蘇雅欣聯系劇組、搶別人角色、毀別人名譽上了!你費了多少心血在你女兒身上,你心里清楚!”
顧時序一字一句道:“雅欣為我失去了一個孩子,這是我欠她的!葉昭昭,這也是你和朵朵欠她的!”
我道:“你欠她的,你就好好補償。我和我女兒,什么都不欠她的!”
朵朵拉了下我的手,道:“媽媽,他是個笨蛋爸爸,我們別理他!我都餓了,我們晚上吃什么呀?”
我沒再看顧時序一眼,一手牽著一個孩子,往車里走去。
……
葉昭昭的車緩緩駛離,顧時序僵在原地,目光盯著那越來越小的車尾,遲遲沒有移開。
他忽然感到一陣可怕的孤獨。
以前的朵朵是那么依賴他,可現在,她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他,就這么跟著葉昭昭走了。
母女倆很開心的樣子。
可她才跟葉昭昭相認多久,就這么把他排除在她們的世界之外了。
胸口傳來一陣悶痛。
朵朵變成現在這樣,全是葉昭昭教唆的結果。
再這樣下去,女兒遲早會被教得六親不認,徹底忘了他這個父親!
顧時序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躁,掏出手機撥通了沈宴州的號碼。
忙音響了許久,最終被掛斷。
他怎么忘了?沈宴州從來就沒有親自接過他的電話。
永遠都是讓他的助理給他回過去。
果然,沒過幾分鐘,高朗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顧時序厭煩極了沈宴州這幅腔調,和目中無人的做派。
不過,想到更重要的事,他壓下火氣,接了電話。
“顧總,您有什么事嗎?”
高朗的聲音公事公辦。因為沈宴州說過,對待顧時序,不必客氣。
“我要起訴離婚,”顧時序語速極快,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我已經問過顧氏的法律顧問,我這邊是第一次起訴,不用等六個月之后。你讓沈律師盡快準備材料,提交到法院。”
電話那頭的高朗頓了一下,疑惑地問:“怎么這么著急?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顧時序冷笑一聲,話中帶刺:“還能為什么?給你們沈律師騰位置啊!免得他總惦記著別人的妻子,名不正言不順的?!?/p>
不等高朗接話,他又接著說:“不過,女兒的撫養權必須歸我。沈律師不是號稱律師界的活閻王嗎?要是連這么簡單的官司都輸了,估計會淪為整個行業的笑柄吧?”
高朗握著電話,心里暗暗替葉昭昭捏了把汗。
顧時序這招太狠了。
要是沈宴州真幫他贏了撫養權,葉昭昭就算離了婚,也絕不可能再跟沈宴州在一起。
這哪里是要離婚,分明是想“殺人誅心”,徹底斷了葉昭昭和沈宴州的后路!
掛了電話,高朗立刻去了沈宴州辦公室將這件事匯報給他。
沈宴州沉默片刻后,問:“他還不知道葉昭昭抑郁癥的事吧?”
“不知道,我沒提?!?/p>
高朗點頭,隨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驚訝而擔憂地看著沈宴州。
聽老板這意思,是要幫葉昭昭把這個證據瞞下來?
要知道,沈宴州這樣做,是律師行業的大忌。
一個律師幫著對手損害自己當事人的利益,這和一名醫生在手術臺上故意出現醫療事故的概念一樣。
傳出去不僅會被業界封殺,關鍵是名聲太難聽了,絕對是臭名昭著的!
高朗不相信這些道理沈宴州不明白。
他剛想開口勸說,便被沈宴州打斷:“我知道你想說什么?!?/p>
“那您……”高朗還想追問。
“出去吧?!鄙蜓缰荽驍嗨?,沒再解釋半個字,但也沒確定說是否會幫葉昭昭把這個證據隱瞞下來。
高朗滿心困惑,卻不敢再多問,只能轉身退出辦公室。
他摸不透老板的心思,只能先按顧時序的要求,著手準備起訴離婚的材料。
……
家里。
朵朵和珊珊自從去了宋今若那兒,回到家整天玩醫生病人的游戲。
因為裴炎京給他們買了許多兒童仿真的醫療用具,還有小孩子穿的白色制服。
兩個孩子玩得不亦樂乎。
我在一旁寫著新書,卻一點都不覺得她們的笑鬧聲打擾我。
我十分享受這滿足而溫馨的時光,原來,這就叫歲月靜好。
直到這天,我接到了律師秦歡的電話。
“葉小姐,顧時序那邊起訴離婚了,法院安排下周三開庭?!?/p>
秦歡語氣凝重,道:“這次,他們請的律師是沈宴州。我……不敢跟你保證,這場官司究竟能為你爭取到多少利益?畢竟,對手是沈律師?!?/p>
我不禁握緊了手機。
看來,顧時序是等不及要把朵朵搶走了。
我將沈宴州讓人調查我抑郁癥的事告訴了秦歡,秦歡一聽,語氣更沉重了:“這就麻煩了。現在你和顧時序都有離婚的意愿,這個婚,肯定能離得了。但孩子……估計難要?!?/p>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感到解脫,終于能跟顧時序結束了。
可現在,我知道,我和朵朵在一起的時光走進了倒計時。
即便如此,我也不想繼續跟顧時序耗下去。
我想,朵朵現在已經能明辨是非了,現在的聯絡方式有這么發達。
就算顧時序拿到了撫養權,朵朵要是受了委屈,她也會告訴我的。
等再過幾年,朵朵就可以自己選擇監護人了。
我不停地找各種理由安慰著自己。
可看著朵朵和珊珊在沙發的地毯前,你一言我一語,天真爛漫地打鬧,我的心就酸澀得厲害。
這時,朵朵發現我眼睛紅紅的,趕緊朝我跑了過來,疑惑地問:“媽媽,誰打的電話呀?你怎么哭了?”
她肉肉的小手幫我擦著眼角,道:“是不是爸爸又欺負你了?我幫你罵他,你別哭。”
“我沒事?!?/p>
我深吸了一口氣,試探著問:“朵朵,你告訴媽媽,如果爸爸承認錯誤了,你愿意跟他回去嗎?其實,你心里也很愛爸爸,對不對?”
朵朵頓了頓,小聲道:“我要是說我也愛爸爸,你會生氣嗎?”
“當然不會?!?/p>
我撫了撫她鼓鼓的小臉蛋,道:“你爸爸對你不錯,你愛他,是正常的呀。說明我們朵朵是個知恩圖報的孩子。”
朵朵不明所以地看著我,道:“但是現在,我不僅愛爸爸,也愛媽媽呀!我不會讓爸爸和那個壞女人欺負你的。”
我又問:“那你……還想不想回到爸爸身邊?”
朵朵一愣,黑亮的眼睛望著我,問:“你……也不想要我了嘛?”
她用的是“也”。
對啊,蘇雅欣那天對她的陷害,是她第一次被‘拋棄’。
所以現在的朵朵很敏感。
她執著的看著我,問:“媽媽,你是不是嫌我鬧騰了?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珊珊聽話?”
“沒有,媽媽才不會嫌棄朵朵呢。”
我將她摟在懷里,生怕她胡思亂想。
朵朵像個貓兒似的貼著我,道:“媽媽,要是奶奶和那個壞女人還在家里,我就再也不想回去了。奶奶好可怕,壞女人也好可怕。如果有了弟弟,她們就不要我了。但是媽媽永遠不會不要我,對不對?”
我哽咽了一下,連說話都變得艱難。
不是我不要,而是,我沒有能力……
我忍著哭腔,小聲說了句:“對,媽媽永遠都不會不要朵朵。去跟珊珊玩兒吧,媽媽給你們榨點果汁。”
“嗯?!?/p>
朵朵開心的跑回沙發前,并不知道我們相處的時光,可能不長了。
我去了廚房,眼淚再也抑制不住,溢出眼眶。
……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都抱著一絲僥幸,想再去找找沈宴州?
求求他,能不能把我的女兒留給我?
可是每每拿起電話,我卻沒辦法說出口。
我似乎要求的太多了。
可他,什么都不欠我的,我憑什么要他這樣做、那樣做呢?
直到開庭的前一天,朵朵發燒了。
小姑娘爬上我床,窩在我懷里,道:“媽媽,我想跟你睡?!?/p>
生病中的孩子格外粘人,她就這么貼著我,小手還摟著我的胳膊,道:“媽媽,你身上好香。我好喜歡媽媽呦……”
她聲音軟軟糯糯的,我的心一陣陣緊縮著疼。
這時,朵朵小聲道:“媽媽,你摟我摟得好緊,我都快喘不過氣了?!?/p>
我這才發現,剛才,我是那么緊的抱著她,像是抱著一個隨時都可能失去的珍寶。
“對不起,媽媽沒注意?!?/p>
我胳膊松了些,朵朵病懨懨的,但語氣卻很輕快:“我知道,媽媽抱我那么緊是因為愛我!媽媽,你最愛的人就是我了,對不對?”
“對?!?/p>
我應了聲,輕輕拍著她。
沒過多久,懷里傳來勻促的呼吸聲,小姑娘睡著了。
我輕輕起床,鼓起勇氣給沈宴州打了電話。
可惜,他沒接。
我又打了好幾個,他還是沒接。
以前,從來不會有這種情況。
我知道,這是他無聲的拒絕。
成年人的世界,很多事,無須多言,心照不宣。
我始終不敢想象明天的法庭上,我和沈宴州站在對立的兩端,他一步步幫顧時序奪走我最重要的一切。
……
一夜無眠。
翌日,宋今若一早就來了。
我們開庭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半。
但孩子們在家,需要人照顧。
宋今若并不知道顧時序要跟我搶孩子,她語氣里甚至帶著激動的愉悅:“我要提前恭喜你,苦盡甘來了!跟那個狗男人做了了斷,以后你帶著兩個小棉襖,這日子過得多舒服??!到時候想找男人就找個,不想找,你們三個一起過,也根本不孤單。想想都覺得美!”
我勉強擠出一抹微笑,沒有多言,去衣帽間選了一件純黑色的裙子,就當是去給我跟顧時序這四年的婚姻奔喪了。
宋今若在一旁嘖嘖嘴,道:“雖說這黑色的也挺顯氣質的,可我要是你,我就穿身大紅色!多喜慶的日子??!”
我默默的想,如果朵朵不被顧時序奪走,那今天確實是個喜慶的日子。
“就這樣吧。”
我沒心情打扮自己,更沒心情去換身裙子。
離開時,兩個孩子不知道我去干什么。
尤其是朵朵,生病的她格外脆弱,抱著我道:“媽媽,親親!”
我親了下她的臉蛋,她摟著我的脖子也親了一下,道:“媽媽,那你要趕緊回來哦!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一個盲盒,好不好?”
“好。”
我望著她,一陣陣心酸涌了上來。
宋今若也不知道今天之后,朵朵就歸顧時序了。
她還打趣兒道:“哎呦,這母女倆這通膩歪。等你媽媽回來之后,你們以后想膩歪多久都行,趕緊讓她去吧,別遲到了?!?/p>
我跟她們道了別,離開了家。
開車去法院的路上,我手機出現了提醒。
這個提醒聲音是我之前在我媽病房里安裝的微型監控的提醒。
一旦有人進入,與監控相連的手機就會提示。
本來這個監控是在發現蘇念恩蹤跡后,我故意裝在病房里,希望下次找到她沒死的證據。
可后來,這個監控但凡提醒,從來都是醫護人員進出病房,從沒有任何蘇念恩的蹤跡。
然而今天,我看到監控視頻時,整個人都震驚了。
依然是上次那個帶著口罩的女人,瘦瘦高高的,進了我媽的病房。
蘇念恩?
她終于出現了!
她蹲在我媽床邊,握著我媽的手,卻什么都沒做。
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這個身型跟上次我在我媽病房外面看到的女人實在是太像了。
我立刻調轉車頭,開向了醫院,
路上,我一直開著監控,車速飛快。
一是怕她對我媽不利;二是怕我遲去一下,她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