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二十四小時，季遲費了好大工夫，才從一個醫務人員嘴里挖到了一點訊息。
對方六年前，似乎在沈氏旗下的醫院里見到過林語曦，挺著一個大肚子。
季遲親自去到這家醫院，買通了一個家境貧寒的后勤部管理人員，拿到了監控。
監控顯示，六年前的那個春天，一個女子戴著口罩，來醫院的婦產科做產檢。
后來他又跑到對應的科室，找到那個主治醫生，用了點手段，拿到了生產記錄。
“傅總，記錄顯示，林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早產。”
傅庭川捏著鋼筆的指尖泛白，艱難地問出四個字：“早了多久。”
季遲知道整個集團馬上就要傾翻了，來自總裁的威壓，沒一個人能扛住。
他咽了咽口水，顫著嗓音回答：“一個月。”
這意味著林小姐在傅總飛去美國之后，有過別的男人，然后在懷孕八個多月的時候，被自行車撞了一下，導致早產，大出血，差點沒搶救回來。
邏輯很通順。
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季遲萬萬沒想到，林小姐在傅總這兒沒成功，轉頭就跟其他男人好上了，還生了一個兒子，完全沒把傅總放在眼里。
許久沒聽到聲音，季遲冒汗冷汗問：“傅總？”
“生產記錄發給我。”
季遲從他的聲音中聽到了極地飄來的冰寒，連忙道：“好的傅總，沒有其他事，我先掛了。”
電腦屏幕亮起。
右下角是一封郵件提示。
傅庭川回到座位，指尖落在鼠標上，兩次都沒有點中。
微微彎曲的鋼筆被他隨手扔在辦公桌一角。
第三次，終于點了進去。
每一個字都亮得刺眼。
大出血，高死亡率，人差點就死在手術臺上。
其實知道那孩子是沈墨塵的，他沒有太多意外。
沈家的傭人看到過林語曦懷孕的樣子，沈家人對那個孩子也是諱莫如深，大約是覺得林語曦已婚的身份，和沈家的公子有個孩子，是豪門丑聞，所以才會用盡千方百計，編造出一個所謂的遠房親戚的故事。
但他沒想到的是，林語曦會差點死在手術臺上。
如果這一切真的發生，那時候遠在海外的他，會收到什么消息？
妻子意外身亡。
因為別的男人，意外身亡。
傅庭川自嘲地笑了。
他今天確實昏了頭了，才對林語曦說出那樣的話，這一點都不符合他的身份。
胸腔里憋著一股氣，又澀又脹，出不來。
傅庭川起身走回休息室。
浴室里，冷水撲簌而下，遒勁有力的指節抓緊了壁掛的置物架，肌肉僵硬，充血，幾乎要把整個架子扯下來。
林語曦。
真是好樣的。
婚姻存續期間，背著他做出這種事，不把協議放在眼里，想離婚，哪兒有這么容易。
……
從傅氏集團出來，直到坐上小白，林語曦才松了口氣，回頭看向林承浩，笑著夸他。
“寶貝，你真勇敢。”
敢正面和傅庭川硬剛，連警都報了。
想起剛才警察闖進集團，前臺臉上盡是錯愕的情形，林語曦就忍不住想笑。
被舉報非法囚禁，這恐怕是傅庭川的人生第一次吧。
林承浩的氣還沒消下去，語氣中盡是嫌棄：“媽咪，傅庭川讓我惡心。”
林語曦想起剛才的那句，某某很和諧，也有點惡心。
難道秦若詩沒滿足他，讓他有閑情雅致去騷擾別的女人？
“沒關系，姜律師已經在收集離婚的材料了，過段時間，媽咪就帶你遠走高飛。”
林承浩點點頭，“嗯，媽咪你回家記得洗手。”
那抔土弄臟了媽咪的手，然后也間接弄臟了他的手。
林語曦啞笑，“好。”
剛說完，手機響起來。
她正準備接起，第二個電話又插進來。
一前一后，前者是沈墨塵，后者是沈笑笑。
林語曦不知道該先接哪一個，干脆拉了個群，同時給他們打群聊電話。
看著屏幕上對方的臉，兄妹雙方都有些愣。
最后還是沈笑笑先開口了：“哥，你先說吧。”
林語曦疑惑，難道在給她打電話之間，他們已經商討過什么大事了？
接著沈墨塵就揭曉謎底：“語曦，傅庭川大概已經知道，浩浩是你親生的了。”
手機從掌心滑落。
掉在腿上，彈了一下，落在林語曦的腳邊。
沈墨塵的聲音繼續傳來：“不過不用擔心，我讓人準備了修改后的資料，沒有漏洞，傅庭川應該不會懷疑。”
林語曦心跳驟然回落，倉皇地撿回手機，“謝謝。”
天知道她剛才有多怕。
傅庭川本來就貪圖她美色，要是再加上一個孩子，她的離婚路豈不是困難重重？
沈笑笑大剌剌地接上：“還好當初改了一下月份，語曦，你真是太機智了！”
林語曦只是笑笑。
她哪里能預見現在的情況，誤打誤撞罷了。
“對了，那個封狗，我打算和他分手了。”
林語曦愣，“為什么？”
沈笑笑想到這個就來氣，同時又覺得對不起林語曦，“要不是他把你留在我這兒的相冊偷了，傅庭川怎么可能派人去查？”
相冊......孕期寫真？
林語曦還記得大約是懷孕六七個月的時候，她和笑笑在公園里閑逛，看到有孕婦在拍照，有些心癢難耐。
這輩子說不定就這一次懷孕了，不留下點什么，總覺得有點可惜。
沈笑笑正好會攝影，主動提出要幫她拍照。
后來的相冊洗了兩份，一份她存在楓林小區，一份留在沈笑笑家里。
“這次搬新家，我想著把你的東西帶上，雖然結了婚，但你永遠是我最好的姐妹，結果......”沈笑笑說著嘆了口氣，“語曦，你不會和我斷交吧？信女愿意請你吃十頓飯，不，一百頓飯，賠一套房也行。”
林語曦扶額，“你幫我修改醫療記錄，感謝你還來不及呢，說什么斷交啊。”
沈笑笑順了氣，“那就好，不過請吃飯還是必要的。”
這事林語曦倒不在意，“你和封子旭......要不再談談？我相信這件事肯定是傅庭川的錯。”
封子旭很重視笑笑，應該不會刻意偷東西，頂多偷看。
“不，語曦，我這次很堅決，物以類聚，我早就看出封子旭不是個東西了。”
林語曦語噎。
每次笑笑拿出這個理由，她都無法反駁。
“行，那你先晾他一會兒，消了氣再說。”
沈笑笑堅定：“必須的。”
林語曦把視線轉向沈墨塵所在的那個小方格。
他穿著睡袍，眉眼微柔地聽著她們之間的閨蜜對話，沒有絲毫要打斷的意思。
林語曦抿了抿唇，“笑笑......我能和你哥講幾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