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負責人一聽，“啊？”了一聲，滿臉難以置信：“是藥材的問題？”
沈晚“嗯”了一聲，她站起身：“帶我去看看入庫的藥材吧。”
“好，好，您跟我來。”負責人不敢怠慢，連忙引著沈晚去了原料倉庫。
一進入倉庫，看到堆放在角落里那批所謂的新原料，沈晚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她自小與藥材為伍，一眼就能看出這些藥材的問題所在，色澤晦暗、質地疏松，明顯是陳舊貨色。
負責人指著那堆藥材，試探地問：“沈同志，這次采購的藥材都在這里了，你看看，具體是哪里有問題？”
沈晚隨手從麻袋里抓起一把應該是年份足、質地緊密的干姜片，入手卻感覺輕飄飄的，顏色也淡黃發白，她指尖稍一用力，姜片便輕易碎裂，幾乎聞不到應有的辛辣氣味。
她隨即冷笑一聲，聲音里壓著怒火：“哪里都有問題！”
說著，她將手中那把劣質干姜狠狠摔在地上，粉塵四濺。
緊接著，她抬腳就將旁邊一個裝著以次充好、幾乎毫無油性的劣質肉桂的麻袋踹翻，褐色的劣質藥材撒了一地。
沈晚來制藥廠也有一段時間了，向來待人溫和，車間負責人還是頭一次見她生這么大的氣，不禁有些噤若寒蟬，連忙撇清關系：“沈同志，這、這藥材的采購和我們車間真的沒關系啊，我們只負責按方子生產，原料都是采購科送來的……”
沈晚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我知道和你們生產環節無關。這次的采購負責人是誰？”
負責人猶豫了半天，在沈晚迫人的目光下，最終還是硬著頭皮低聲道：“是余小軍。”
又是那個余小軍！
沈晚心頭火起，之前只以為他頂多是虛報價格、吃些回扣，沒想到他如今竟敢膽大包天到在關乎藥效的核心藥材上以次充好，這已經不僅僅是貪錢，更是砸北山廠的招牌，拿患者的健康開玩笑！
她什么也沒說，彎腰從地上撿起幾根劣質藥材，緊緊攥在手里，轉身就朝著廠長辦公室走去。
“砰”的一聲，沈晚直接推開了林文斌辦公室的門。
林文斌正在看文件，被她這陣仗嚇了一跳，剛抬起頭，就見沈晚將手里那幾根干癟、顏色不正的藥材重重地擺在了他的辦公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林廠長，您自己看看吧。”沈晚的聲音冷得像冰。
林文斌不明所以地拿起一根藥材仔細看了看，又湊近聞了聞，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小沈，這是什么？質地這么差，氣味也不對。”
沈晚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這就是余小軍采購回來的，準備用來生產新關節貼的原料！”
林文斌臉色瞬間變了，拿著藥材的手指收緊：“這是余小軍進的藥材？！”
“嗯，”沈晚語氣沉重，“廠長，您應該比誰都清楚，藥材是藥的根本。如果用這種劣質藥材生產關節貼，藥效會大打折扣，這砸的是北山廠這么多年建立起來的信譽。”
看出沈晚是動了真怒，林文斌連忙安撫道：“小沈，你別急，這事我一定給你、給廠里一個交代！我立刻叫余小軍過來，當面說清楚！如果真是他的問題，我絕不姑息！”
都到這種時候了，沈晚也決定不再給他留任何回旋的余地：“林廠長，實話說吧，工業廳的周鳳英周處長，是我朋友。她之前就跟我提過，我們廠子的一些采購賬目，價格和數量對不上，存在疑點。之前是沒出大問題，但這次，如果拿著這批劣質藥材生產出來的關節貼出了問題，到時候不查則已，一查，采購環節的這些貓膩，肯定會全部被翻出來，后果不堪設想。”
林文斌眨了眨眼，臉上滿是震驚：“周處長……竟然是你的朋友？”
他心中驚駭不已，沒想到沈晚背后還能認識到這樣一位人物。
沈晚“嗯”了一聲，繼續說道：“之前你們廠內部的管理，尤其是采購這塊，我不想過多摻和，畢竟涉及您的家務事。但這次不同，關節貼是我提出來的方子，從研發到生產我都投入了大量心血，我必須對它的療效負責。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它毀在一批劣質藥材上。”
林文斌額角滲出冷汗，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小沈，你做得對！這件事必須嚴肅處理，我這就去辦！”
他知道，沈晚這番話既是提醒，也是最后通牒。
如果他還想保住北山廠和他的廠長位置，就必須立刻、徹底地斬斷余小軍這只蛀蟲。
林文斌立馬讓程秘書去把余小軍叫來了。
余小軍拖拖拉拉地過來，臉上帶著不耐煩，一進門就嚷嚷：“姐夫，我正忙著呢，你火急火燎地找我來有什么事？”
他進屋后，看見沈晚也在，那雙綠豆眼不由在她身上不懷好意地掃了掃，心里暗啐：這女人長得還真是個尤物，可惜碰不得。
沈晚絲毫不閃躲他令人作嘔的打量，反而抬起眼直直地迎了上去，反倒讓余小軍悻悻地收回眼神，轉向林文斌。
林文斌面色鐵青，將手里劣質藥材重重摔在桌上，厲聲質問：“余小軍！這批關節貼的原料，是不是你采購的？”
余小軍瞥了一眼：“是我采購的，怎么了？”
林文斌被氣到了：“說！你是從哪個供貨商那里采購來的？”
余小軍支吾道：“就是一個新認識的老板，你不認識。”
“既然我不認識，那你為什么不從我們廠子長期合作、信譽有保障的老供應商那里進貨？偏偏要去找個來路不明的？！”
余小軍被問得啞口無言，隨即嘴硬道：“這藥材在哪進不都一樣嗎？我都檢查過了，能用。”
這時，沈晚終于看不下去了：“哪里一樣？這桂枝粗枝多，細枝少，表皮干枯無油潤感，有效成分含量極低；這干姜顏色淺淡，質地輕泡，分明是年份不足便被采收，藥力大打折扣！”
余小軍不耐煩地叫道：“你這個娘們懂什么？在這里指手畫腳！都是藥材怎么就不能用了？再逼逼我就對你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