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對季千秋的評價很不錯。”塞完最后一塊糕點，天寧說出了季聽晚的心里話。
“你哪只耳朵聽到本公主夸她了？”
淑婉公主平等的也給了天寧一個白眼。
那還不是夸？天寧想，這公主怪傲嬌的。
“你以為她這個人只做了好事？”淑婉公主冷笑道：“她為這個國家帶來的不只有新生，還有毀滅。”
“神仙藥。”天寧精準指出。
“倒是個聰明的小丫頭，”淑婉公主難得夸人道：“那些沉迷在神仙藥帶來的巨大利潤，以及終日吸食神仙藥飄飄欲仙的蠢貨們還沒有你這個歲數的丫頭看得清。”
“不過季千秋做的蠢事還不止一件，除了神仙藥，還有火藥，她確實是個天才，竟然能發現那種東西，可她向父皇獻上火藥時卻從未考慮過日后！當年父皇主動挑起戰爭，就是因為火藥那樣的奇物現世，我們的大軍確實在一年間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但其他國家也不是傻子，當敵人聯合起來，發現火藥殘渣……現如今，邊境戰事緊張，也有她季千秋的一份功勞！”
“她只知道她得到了父皇的嘉獎，得到了榮耀，得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太子妃之位！”
“當然，還不止這些……”
在淑婉公主眼里，季千秋那個女人確實聰明，聰明到說的話，提出的觀點，做的事，在當年是令她們感到震撼的程度！然而，季千秋卻也蠢笨，只顧眼前利益，從未考慮過說出這樣的東西會帶來怎樣的后果？
這樣的兩種極端，竟然會在那樣的人身上展現！
沈念一與淑婉公主的想法差不多。
很多時候，她能夠明顯感覺到季千秋對自已的惡意。
可明明對方口口聲聲說了那么多大道理，當年的季千秋甚至會不顧他人眼光，去幫助一個因為常年忍受丈夫家暴，最終實在忍無可忍親手殺死丈夫的女人！沈念一依舊記得當年的季千秋想盡辦法救下那個可憐女人的命，那年的季千秋騎馬奔向行刑的法場，攔下即將砍下的大刀。
季千秋站在法場之上，她說，那個女人是正當防衛，罪不至死！
如果不是丈夫的不作為，鄰里的冷漠，國家法律的不規范，又怎么會將她逼到這種程度？
女人們的苦難必須引起重視！
那次過后，世家小姐們的聚會上，大家少了對季千秋嘲諷的話，連民間也有不少女子都對季千秋升起了敬佩之情。
難以想象，那樣一個本應該走向高處的人，卻做出無時無刻不針對自已的幼稚行為。
沈念一一直覺得季千秋很割裂，她想不通為什么？
可就算是多了離京二十二年的人生閱歷，沈念一依舊想不通。
但或許……她很快就能知道了。
這樣想著，沈念一莫名看向天寧的方向，她不知道為什么，在那孩子的出現以后，便給她一種，很快所有的謎團終將迎來答案的感覺。
天寧當然知道為什么。
季千秋帶來了不屬于這個時代該有的東西，先進的思想，罪惡的神仙藥，殺傷力極強的火藥……
這些東西最開始確實給季千秋帶來利益，可隨著時間流逝，一切都脫離了季千秋的掌控，時代的進步變快了。
這是好事，卻也是壞事。
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身處于時代旋渦的人們就要去適應，時代創造不同的人，有沉迷于神仙藥的人，也有像沈念一和淑婉公主這樣迎來新生的人……
季聽晚聽得茫然，她不明白淑婉公主話中的深意。
“姑姑，你不能這么說，我母親她當年也是好心，她不會想到火藥會……”
“小郡主，我和公主還有事情要聊，”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但夜還很長，沈念一忽的建議道：“我方才聽天寧姑娘對神仙藥比較感興趣，你們不妨去附近的村落、城鎮看看。”
天寧沒什么意見。
雖然她可以想象到被神仙藥迫害下的人界會是什么樣，畢竟在原本的世界，她早就在大屏幕上看過了，但看沈念一和淑婉公主有要事要說的樣子，天寧打算給兩人騰地方。
到時候回來差不多就該天亮了，正好入京城找師兄、師姐，還有親傳們商量事情。
按照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她們可以暫時和沈念一站在一條線上，這樣遇上七殺教的人，她們能出手幫忙。
畢竟……如今皇城中那位坐于高位的九五之尊，很有可能與七殺教聯手了。
這對百姓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
季聽晚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淑婉公主趕出了門，她一時難以消化今晚發生的事情。
最開始，她只不過是因為好奇心偷偷女扮男裝跑去青樓，想見識一下世面。
卻不想在青樓見到了她二哥正在吸神仙藥！
那東西……京城內無人不夸好，可從小，季千秋便嚴肅的教育季聽晚絕對不能碰！
隨著年紀的增長，季聽晚其實也隱隱意識到那東西并非人們口中夸的那么好，因為，母親在某次意外發現父親正在吸神仙藥時大發雷霆！
可神仙藥早就成了京城最流行的東西。
倒是反對父親的母親，在這時竟成了異類……
季聽晚不敢告訴母親，害怕又會引起父母的爭吵。其實東宮并非外界人們傳的那樣恩愛，太子只心儀太子妃一人，至今未娶任何妾室。但季聽晚知道，事實并不是這樣……
季聽晚腦子里亂成一團，任由天寧帶著她來到附近的村莊。
很快，在親眼目睹白村里的人聚在一起吸神仙藥后產生幻覺，有的在梼杌推門后，像狗一樣趴在地上發瘋，有的則是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旁邊的屋子還有不少人在賭博……
雖然早有預料，但天寧看到的時候也沉默的說不出話來。
季聽晚沒忍住跑去外面吐了。
她不知道這些人會變成這樣，她之所以那么擔心二哥，是因為母親說過，神仙藥這東西碰久了是可能生不出孩子的……
“天寧……”
回去的路上，季聽晚的聲音茫然無措：“你說…我的國家未來會變成什么樣？”
天寧停下了腳步，反問：“你想它變成什么樣？”
“什么……”
“晚姑娘，你今年不過十七六歲，未來是可以去創造的。”
季聽晚不懂。
天寧說：“沈念一和淑婉公主已經四十多歲了吧。晚姑娘，連她們都沒有放棄，你又為什么不可以去創造你想要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