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些是？”王建國震驚地問。
傅照野掃了一眼，平靜地道：“這是我們小山岙準備蓋蘑菇種植大棚的材料。”
“蓋蘑菇種植大棚？”王建國呆了呆，又呆了呆。
好家伙。
小山岙啥時候有錢搞種植了？
還是蘑菇大棚，他聽都沒聽說過。
“不對，咱青山鎮啥時候有錢撥給下面的大隊？”
修路都沒有錢好嘛，到現在，鎮上都沒幾戶人家拉得起電燈，全黑省最貧困的縣鎮。
竟然有這個錢給下面的貧困大隊搞種植？
王建國酸了。
特別酸。
傅照野也沒解釋。
因為實在不好解釋。
說是鹿知青出的錢，那他明天三條腿都得斷。
“大隊長，您這是要去哪里？”鹿嬈出聲問道。
王建國臉上笑容頓時垮掉，指了指醫院的方向：“醫院來通知，叫我把樂知青接回去。”
傅照野不動聲色地瞥了鹿嬈一眼，問王建國：“她的事不是祝知青負責？”
王建國臉更垮了：“祝知青病倒了，來不了。”
傅照野想都沒想就說：“她裝病。”
鹿嬈詫異地看向他。
這么直接？
這不沒依據硬套？
可傅大隊長一副“沒錯就是我說的”表情，理直氣壯。
王建國竟然毫不猶豫地就信了，臉都氣紅了。
他不好背地里說人家一個小姑娘怎樣，只是氣得罵了兩句：“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罵得還怪文雅的。
結果鹿嬈才在心里夸完，就聽王大隊長仰天一聲怒吼：“媽了個巴子！”
然后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垮著個臉拉著他們大隊的牛叔去醫院接人了。
“王大隊長真是個好人。”鹿嬈夸道。
傅照野道：“嗯，但他現在可能已經不是特別想當這個大隊干部了。”
再當下去，家里連苞米和地瓜都要吃不起了。
“樂知青這兩天很聽話。”傅照野等王建國一走，突然壓低聲音說道。
鹿嬈驕傲地一點頭：“對，我干的。”
傅照野：“……”
你也很理直氣壯。
兩個理直氣壯的人，拉著一個車隊的建材就這樣回小山岙了。
路上，引來圍觀群眾無數。
一路上，路過的大隊凡是有人看到，都跑出來圍觀。
有幾個閑得蛋疼的年輕小伙子，更是跟著拖拉機一路跑到了大山岙，連冷都不怕了。
不過他們小山岙人手足夠了，也不讓外人進村，不然還能雇些人手干活，拉動一下當地就業。
何耀祖他們起先是不知道的。
但貓在山上站崗的那幫小兔崽子跟猴似的上躥下跳，很多都跑下山偷偷摸摸去山澗那里了，他們想當不知道都沒辦法。
于是。
一群老伙計就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然后。
他們就看到來了一輛拖拉機。
又來了一輛拖拉機。
一輛拖拉機后面，還跟著一輛，一輛又一輛。
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拖拉機，足足十輛呢。
老支書當場血壓就有點飆，扶著身邊的許發財老會計：“按理說，鐵牛沒昏到去把鎮里都打劫一遍吧？”
許發財這會其實也有點站不穩，但他年輕個幾歲，比老支書稍微能扛一點，故作鎮定地道：“應該不可能，他現在是有娃娃親的人，做事知道顧慮后果的。”
“沒錯沒錯。”何耀祖拼命安慰自已。
一群人浩浩蕩蕩到了山澗口。
那里，早就被大山岙的人圍滿了。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其他公社的人。
真是，鎮里趕大集也就這樣了。
就連鹿嬈都看驚了。
這種場面，她也就小時候騎在爺爺脖子上和叔公們一起去看弟兄們搶地盤的時候見過。
“八卦的力量，果然強大。”
都不怕冷的。
她這個南方小冬瓜都凍得瑟瑟發抖了。
“老支書他們來了。”人群看到何耀祖他們來了，連忙讓出道來。
但最先趕到的是后來者居上的張春花她們。
大娘們那真是飛奔過來的，看到坐在最前頭那輛拖拉機上的鹿嬈，趕緊伸手扶她。
“快快下來，凍壞了吧？這幾天可累著你了。”張春花心疼壞了。
周冬梅立刻對周圍人說道：“鹿知青要幫咱們小山岙搞蘑菇種植，這幾天都在鎮上幫忙采買建材，真是辛苦她了。她出的技術，你們說牛不牛？”
反正這件事后面瞞不住，嘉獎什么的鹿嬈做了那么大的貢獻，當然要給她功勞的。
但周冬梅沒說錢也是鹿嬈投資的，那會給她招禍。
出技術，那就沒事。
當下，鎮里是鼓勵集體創收的。
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為的是什么？為的不就是帶帶當地貧困農民嗎？
這絕對是一個非常好的事。
“鹿知青還懂這些？真厲害。”
“小山岙這是要翻身了啊，不過搞這個大棚，得花很多錢吧？”
“錢怕什么，有傅鐵牛在，他搞不到錢？”
“為了錢，他能去省里要，他怕個什么？”
傅照野：“……”
他是知道自已的風評為什么這么差了。
以前他從不聽這些閑言碎語，今天一聽，好礙眼。
傅照野一個冷眼掃過去。
那群說得正歡的男女老少頓時噤聲，再也不敢嘻嘻哈哈。
傅大隊長這小年輕太恐怖了！
“看來，娘們知道這件事，就咱們幾個不知道。”不遠處，何耀祖目睹全過程后，磨著后槽牙跟老伙計們說。
“沒錯。”老伙計們看著自家老伴在那邊接受良好的樣子，明顯就是早就得到信兒了。
“等回去收拾他。”
大家伙使了個眼色，擠進人群，指揮著人開始卸貨。
但盡管有心理準備，當看到那十拖拉機滿滿當當的材料時，還是兩眼一黑。
這么多。
這么多！
就算鎮里撥款也不可能給那么多。
鐵牛手里有幾個錢他們門兒清，絕對買不起這么多東西。
這答案不就出來了嗎？
鹿嬈出的錢！
“哼！”何耀祖陰惻惻地剮了傅照野一眼，決定回去再找他算賬，眼下就趕緊叫人把東西搬回去。
來福早就套好車被牽過來了，這會正蹭著鹿嬈的手。
鹿嬈悄悄摸把浸了點靈泉水的黃豆給來福嚼，來福高興地哞哞叫。
“來福今天脾氣咋那么好呢？”大山岙的人看得稀奇。
有個大老伙子以前被來福用牛角頂過，這會手又癢了，忍不住就伸手去摸來福的頭：“來福啊，你今天轉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