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愣了一下，忙走了出去，沒想到剛拐了個彎，就遇到了林妙妙，他忙上前喊道：“林同志，廠長讓你去辦公室一趟。”
林妙妙匆匆的腳步一頓，看向對方，是陸延州的新助理，聽說是個大學生，姓周，長得很文雅很有文化人的氣息。
她在農村的時候，覺得考大學是天方夜譚，認為大學生都是萬中才能出一個的人，所以從沒有強求過，更不知道學歷的重要。
甚至于做流水線那些年，她都沒意識到。
直到當上會計，當自已的學歷成了眾矢之的，她才意識到，自已曾經浪費了多少光陰。
所以陸延州當初才會說，想送她上大學。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學歷的重要性，也因為他的存在，工廠里那些員工得到了更好的福利和待遇。
所以現在他嫌自已沒文化也是正常的。
周助理對林妙妙印象挺深刻，主要是她長得太漂亮，還年輕，那天來排隊送資料的時候，他就沒忍住多看了幾眼，他想，如果她還是學生的話，那在他們學校肯定是校花級別的。
只是讓人可惜的是，她的資料卻樸實而無華，甚至是上一批工廠內部考核最差的一個，居然還是個文盲。
他還覺得可惜來著。
可沒想到，她即便如此，卻考了個好成績，讓他大吃一驚。
不過這才轉正沒幾天呢，怎么家里人就來鬧事了，廠長最煩的就是這些事兒。
還讓她過去辦公室，怕不是又要教訓人了，廠長那人也不會憐香惜玉，看得他都忍不住心疼林妙妙了。
“他叫我？有什么事？”林妙妙皺眉問。
她正忙著呢，一天天的叫她干什么？
“好像是因為你親戚在廠門口鬧著的事兒，估計想問問你情況吧，總之，你趕緊過去，廠長今天心情不好……”
他心情不好，她還更不好呢。
一天天提心吊膽人販子報復就罷了，還要應付他。
林妙妙心里吐槽，卻也不得不先跟了過去。
人在廠房下不得不低頭。
等她進了辦公室，周助理立即就一副老奴告退的姿勢退了出去，還貼心的關上了門，似乎是怕她被罵被外面聽見很沒有面子。
林妙妙：“……”
桌前的男人正握著一支黑色鋼筆簽字，眼睛也沒抬一下。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可林妙妙今天心情不好，怎么看怎么覺得裝。
林妙妙：“陸廠長，你找我有事？”
陸延州沒搭理她，直到他簽完手上的文件，蓋上鋼筆蓋子，啪嗒一聲，掀起眸子，一手拿過煙盒，抽出一支煙，林妙妙看到這個動作，忍不住皺眉，煩，煩死，抽煙的男人更煩了。
她懷孕的時候，在小廠，那些男人沒錢，總是抽劣質煙，每天都吞云吐霧，臭的要死！
林妙妙自此討厭上每一個公共場合抽煙不顧別人死活的人。
但她以前不敢說，人太多打不過。
現在也不敢說，因為眼前人是廠長。
這憋屈的牛馬生活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她的目光隨著男人修長指節分明的手移動，看他只是夾著，沒有點，才收回目光，看他，重復的樣子像是個機器人：“陸廠長，您找我有什么事？”
林妙妙靜靜的站在辦公室里，離辦公桌很遠的一個距離。
她站的很直，皮膚白皙，腰身纖細。
她看他幾秒，說道：“陸廠長，如果是因為我親戚鬧事的事兒，我會去處理的，不會讓工廠為難。”
“因為之前拐賣那事？”
“嗯。”
“不用理。”
“什么？”
林妙妙總算抬頭看他。
“我說，不用理。”
“我讓助理報警處理了。”
“要是再有人來廠里找你，你也不用理。”
“工廠會處理好。”
林妙妙不解，這是在幫她？
他有這好心？
他要有這好心，就不應該讓那什么林妙語來她們部門當經理，那才是最大的麻煩好嗎？
還是說，這年頭都流行打一個巴掌，再給一顆甜棗？
“你過來，我有東西要給你。”
林妙妙警惕的看他，沒有上前，而是狐疑的問：“什么？”
陸延州看她那副警惕自已的模樣，氣笑了，冷笑一聲。
“工廠有少數推薦成人參加高考名額。”他抬了抬手中的文件。
林妙妙看了一眼，覺得眼熟，像是那日他手上拿著的那個。
她有些不可思議，“你的意思是，你想推薦我去？”
“你覺得呢？整個會計部就你一個沒學歷的人，雖然你考核通過了，但仍然有人懷疑你是作弊。”
“但凡你有點學歷，也不會遭受這樣的猜疑。”
他當初說過要送她上大學， 可她跑了。
不然這會兒大學都畢業了。
也不至于挨廠里那些蠢貨這樣欺負。
林妙妙抿了抿唇，她怎么不知道，這樣的話挺多了，導致對她來說都習以為常了，在大廠，什么都講究學歷，身份，背景。
她考的差，人家說她是文盲，考得好，人家又覺得她是抄襲。
怎么也不能合他們意。
她不是沒聽見，只是不想陷入自證陷阱。
參加高考她不是沒想過，可生了孩子加上生活以及債務，她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提升自已。
以前在村里好幾年才能出一個的稀有高中生，大學生，在城里卻處處都是。
她怎么又能不羨慕呢？
她曾經也是因為他的一句話，廢寢忘食的學習過。
也曾因為他的話，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和希望。
雖然他要讓林妙語當經理，但這個推薦名額，林妙妙還真有些拒絕不了。
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提升自已的好事。
林妙妙想了想說，“假如，我是說假如，如果我學到一半我辭職了，這個機會你會收回去？”
林妙語的出現，給她穩定的工作帶來了不穩定性。
林妙妙不得不考慮。
要是到時候她答應了，苦巴巴的學了一半，被逼得不得不辭職，他又把工廠的推薦名額收回去，那她的努力豈不是就白費了？
陸延州幽幽地看她一眼，“辭職？”
“為什么要辭職？是廠里給你的福利還不讓你滿意？”
……
陰陽怪氣。
“所以我說是假如，也是希望能有個保障，畢竟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
陸延州看她一會兒。
“免費的推薦，工廠免費供你上大學，你還提條件，真難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