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之事,對誰都可以說是誤會、是思慮不周,唯獨對云湖龍君不行。
偌大的云湖龍宮,被算計的只留下了一根獨苗,就算有天大的理由,在云湖龍君面前,都說不過去。
仰成寧看著面前的夫子,收起臉上的笑意,沉默了一下,道:
“夫子莫不是在說笑?”
“陛下和監天司既是為了將功補過,誠心贖罪,何不登門謝罪?”
夫子看著仰成寧的反應,正色道:
“云湖龍君能得吳道子青睞,定然不是無智之輩。”
“若是如此都做不到,何以見陛下心誠?”
此時的夫子,見陳年遲遲沒有出聲阻止,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留方山就這么大,以陳年的修為,兩人的對話根本瞞不過他。
更何況,連困住仰成寧等人的幻境,都是出于陳年之手,他不信陳年不知發生了何事。
既然陳年沒有出聲阻止,那就是相信自已能夠做出正確的抉擇。
與其任由朝廷和監天司借正氣之法,立上一位不知根底的“天帝”,不如應下此事,以防那“天帝”走上神朝天宮的老路。
另一邊,仰成寧聞言呼吸一滯,一時竟是不知該如何回話。
將功補過是他說的,誠心贖罪也是他說的,若是連云湖龍宮都不敢去,如何能夠說服他人?
可云湖龍宮...
想起九年前云湖龍君差點打上神朝天宮之事的場景,仰成寧心中微微一顫。
沉默良久,仰成寧猛然一咬牙,開口道:
“多謝夫子指點,我這就動身,往云湖一行。”
藏書室中,陳年默默看著對話中的兩人,心中思緒不斷。
另立天帝,他想都不敢想,更別說是資格了。
《高上玉皇本行集經》有言,大天尊治三十億萬大法界,界有三十六天,各天有帝,俱屬大天尊統攝。
天帝在三界之中并不少見,但每一個單獨拿出來,都是陳年望不可及的存在。
其中不是先天神圣,就是證種高尊的得道上真。
除了三清四御,各位帝君之外,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太微仙君功過格》中所言太微仙君。
太微仙君者,乃是太微天帝君,三十六天帝最尊者,乃是太上玉晨大道君之弟子。
其生于始青之端,曜靈徹于玄炁未凝之始,結流芳之育法形,乃是實打實的先天神圣,更是證得玉清高上之尊。
能與之齊名,同稱天帝之人,可想而知,都是什么樣的存在。
別說另立天帝,陳年現在連面見天帝的資格都沒有。
就算是城隍,他自身也只有保舉的資格。
被保舉之人用或不用,還得是天庭、酆都和東岳說了算。
“我不是姜尚姜子牙,亦沒有資格如演義那般另立天帝。”
陳年看著手中從書架之上招來的《太微仙君功過格》,面上浮現出一抹莫名之色。
“不過...”
此時的陳年,心中亦是有了決斷。
他抬頭看向那站在山門之外的仰成寧,心中一動,一旁的景精立時開口:
“太淵神寶,明月之光,負兆真形,飛奔玉虛...”
與此同時,久未使用的朱筆在陳年手中化現,先天一炁凝聚,一道符篆在筆尖緩緩浮現。
那符篆一起,藏書室內環境驟變。
虛空之中,有升龍玄寶文自然妙炁化現,凝聚成一座淵宅,
有神龍身負明月,自其中蜿蜒而出,其身銀光皓質,有光霞交映;口鼻之間,更是龍炁升騰。
隨著陳年手上動作,那神龍虛空游弋,龍炁散布而出,其身形猶如物泳炁海,時隱時現。
那行動軌跡如同筆觸,在虛空之中勾勒出一道道青色的龍玄寶文,將神龍籠罩其中。
一旁的景精更是口中不停,咒文不斷從他口中吐出:
“龍胎赤鯉,服兆玄符,瓊胎內變,化為神龍...”
隨著咒文之聲,那籠罩神龍的龍玄寶文陡然亮起洞陽之光,透徹神龍內外。
道道金液從神龍周身流出,在空中凝結成了一顆琥珀色的寶珠。
隨即,光華乍泄,洞陽流轉,待九轉之后,光霞收斂之時,虛空之中只余一顆琥珀色的寶珠。
寶珠內部,有電光閃爍,云霧升騰。
陳年見狀收起朱筆,只聽景精發出一聲低喝:
“去!”
那寶珠應聲而起,化作一道光華飛出藏書室,沒入了仰成寧身中。
“既然你要往云湖,那就順便帶些東西給云湖龍君。”
至于眼前之人所犯罪過,早已被隱藏在了那光華之中。
陳年相信,那代他執律了九年之久的云湖龍君,會妥善處理。
石亭之下,仰成寧對自身發生的變化一無所知,陳年也不怕他能察覺異常。
這些術士搞破壞或許是一把好手,但論及道法玄妙,道門正法面前,他們拍馬也趕不上。
廣場上,仰成寧的決定讓夫子稍稍一晃神。
血海深仇面前,云湖龍宮對仰成寧來說,就是龍潭虎穴中的龍潭本壇,他沒想到仰成寧竟然真的敢去。
見到仰成寧起身,夫子點了點頭道:
“仰主事既然有如此誠心,那我就在這里恭祝仰主事了。”
卻不知此時的仰成寧,心中是無比的憋屈。
今時不同往日,法界生變,神朝天宮臨凡,無數前輩老祖紛紛現身,監天司和大魏朝廷的威懾力快速下滑。
他這個監天司主事的含金量也早已大不如前。
也不知那些人所修的都是何法,一個個都如同那丹陽之人一般,根本無懼陽氣的壓制。
若非是那些人害怕受到香火影響、紅塵加身,他這個主事的位置都不一定保得住。
這一趟,可不光是陛下的意思,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仰成寧再次拱了拱手,正要開口道別,卻發現周遭環境陡變,眼前已是不見了夫子三人的蹤影,而自已等人正站在山門之外。
交談甚久,卻連山門都沒邁進去,仰成寧嘴角不由掛上了一抹苦笑,帶著眾人轉身向山下走去。
在仰成寧轉身下山的一瞬間,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在夫子袖中,那融入了金色氣息的手稿之上,似有文字流轉。
藏書室內,陳年面色嚴肅的盯著留方山上空縈繞的紫炁,那瑩瑩紫炁之中,一抹猩紅正在悄然泛起。
留方山,入劫了。
是劫,也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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