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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已入夢的顧全武，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何事？”
黑暗中，顧全武坐起身，沉聲問道。
此刻，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陶雅又殺了個回馬槍！
門外的親衛(wèi)答道：“指揮使，大王口諭！”
口諭？
顧全武一愣，下意識的抬手揉了揉腦袋。
與旁人長發(fā)挽髻不同，他竟然留著一頭圓寸，頜下濃須也被刮了個干凈，只剩一層淺淺的胡茬，乍一眼看上去，就跟后世人無甚區(qū)別。
之所以如此，與他早年經(jīng)歷有關(guān)。
顧全武早年間剃度入了佛門，在杭州靈隱寺出家當(dāng)和尚。
后來還俗從軍，一步步從底層拼殺，靠著有勇有謀，一路升任指揮使。
兩浙氣候濕熱，蓄長發(fā)虬髯很是難受，尤其是作為軍人，在外征戰(zhàn)時常戴著兜鍪，更加悶熱難耐，于是他干脆效仿以前當(dāng)和尚時，將須發(fā)都剃了，如此便清爽許多。
左右平日里戴著幞頭，旁人也看不出來異常之處。
穿上窄袖圓領(lǐng)袍，戴上幞頭，顧全武匆匆出了臥房。
剛出門，就見小院里站著一名士兵，借著燈籠的光線，他自然認得此人是大王身邊的親衛(wèi)之一。
那親衛(wèi)沒有廢話，手持半片魚符，開門見山道：“顧將軍，大王口諭，命你即刻派遣斥候，探查陶雅大軍動向，及時回報！”
“臣領(lǐng)命！”
顧全武抱拳應(yīng)道，而后起身問：“大王可有旁的吩咐？”
陶雅明明已經(jīng)退軍撤回睦州了，為何突然又要探查陶雅動向？
難不成，陶雅沒有回歙州？
“并無。/優(yōu)_品?暁`稅-徃~ /追￠嶵·歆￠蟑_節(jié)^”
那親衛(wèi)搖搖頭。
“本官曉得了。”
顧全武點了點頭，當(dāng)即下令出動斥候。
其實邊境之上，本就布置了不少探子，就是為了防備陶雅。
隨著他一聲令下，這些探子紛紛出動，翻山越嶺，進入歙州境內(nèi)。
……
……
翌日正午。
一支百余人的騎兵，在官道上策馬狂奔。
為首之人，正是王茂章。
自打入了兩浙后，便受到錢镠的禮遇，即便自己遠在睦州出征，也不忘讓看中的子嗣大擺宴席，并在宴席上任命其為兩府行軍司馬、鎮(zhèn)東軍節(jié)度副使。
不過王茂章自己也清楚，這兩個官職只是虛職，表明錢镠對他重視的態(tài)度。
眼下到了睦州，才會被正式委派實差。
不多時，官道盡頭出現(xiàn)一座城池的輪廓。
“入城！”
王茂章大手一揮。
身后一眾騎兵立即催動戰(zhàn)馬，加快速度。~s′l-x`s~w/.!c-o.m+
距離建德郡不足一里的時候，王茂章漸漸放緩馬速。
“來人止步！”
城墻上傳來一聲高喝。
與此同時，數(shù)架車弩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對準城下的王茂章等人。
王茂章高舉魚符，朗聲道：“吾乃兩府行軍司馬、鎮(zhèn)東軍節(jié)度副使王茂章，奉大王命前來。”
守城校尉檢驗魚符之后，躬身道：“王司馬恕罪，快請入城！”
“無妨。”
王茂章擺擺手。
錢镠就在城中，城防自然要嚴密。
駕馬入城后，王茂章直奔牙城而去。
隔著老遠，就見錢镠率領(lǐng)一眾將領(lǐng)等在牙城大門前。
見到這一幕，王茂章趕忙下馬，率領(lǐng)麾下親衛(wèi)將佐快步上前。
錢镠邁步迎上前，一把握住王茂章的手，神色激動道：“王兄，本王恭候多時了！”
甭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錢镠這個吳王率將領(lǐng)官員出迎，這番姿態(tài)，這番做派，面子給的足足的。
王茂章反握住錢镠的手，感動道：“茂章何等何能，讓大王出迎，實在讓臣愧疚。”
錢镠哈哈一笑：“本王對王兄可是垂涎久矣，如今終得王兄，怎能不迎！”
“大王折煞臣了。”
王茂章謙虛道。
這時，一旁的王沖躬身見禮：“見過大王！”
錢镠循聲望去，贊道：“這位便是鵬霄吧，果真一表人才。”
王茂章謙虛道：“大王謬贊，犬子是個憊懶性子，難成大器。”
“王兄此言差矣，正所謂虎父無犬子，本王觀鵬霄儀表堂堂，風(fēng)度翩翩，定是學(xué)富五車，滿腹經(jīng)綸，將來必定大有可為。”錢镠拉著王茂章的手，熱情地介紹起麾下將領(lǐng)：“來，王兄，本王與你引薦一番。”
王茂章乃是楊行密麾下老臣，隨楊行密南征北戰(zhàn)，又曾出任宣州刺史，與錢镠交手不下十余次。
因為，對這些將領(lǐng)很是熟悉。
王茂章姿態(tài)放的很低：“往后同在大王麾下效命，還望諸位多多關(guān)照。”
“好說，好說！”
“久聞王司馬大名，今日終于得見！”
“……”
一眾將領(lǐng)自然不會掃興，不管心里頭是怎么想的，但此時此刻裝也要裝出一副熱烈歡迎的姿態(tài)。
“王兄快請，本王已設(shè)好了酒宴。”錢镠嘴角含笑，拉著王茂章的手始終未曾放過。
瞧瞧人家這副禮賢下士的姿態(tài)，多讓人舒心。
與楊渥一比，那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王沖作為王茂章長子，自然也跟著入了席。
酒宴之上，氣氛格外熱烈，賓主盡歡。
一頓酒直吃到下午，才漸漸散去。
一眾將領(lǐng)知曉錢镠有事與王茂章相談，紛紛識趣的起身告辭。
“王兄，請茶。”
跪坐在羅漢床上，錢镠將一杯煎茶遞過去。
王茂章趕忙接過，受寵若驚道：“怎敢勞大王端茶。”
“你我之間，何必在乎這些，生分了。”
錢镠佯裝不悅，旋即話音一轉(zhuǎn)：“王兄在潤州之時，麾下可曾有一名喚作劉靖的將佐？”
劉靖？
王茂章與坐在下首的王沖紛紛一愣。
他們不明白，錢镠怎會知曉劉靖這號人的。
王茂章壓下心頭疑惑，如實答道：“確有其人，不過并非臣麾下將佐，而是犬子至交好友，臣當(dāng)時為其舉薦了一份監(jiān)鎮(zhèn)的差事。”
嘶！
錢镠深吸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狂喜。
竟然還真有這號人！
王茂章問道：“此人不過一監(jiān)鎮(zhèn)，且遠在潤州，如何入大王之耳？”
“你且看看再說。”
錢镠不答，從袖兜中取出一封信件遞了過去。
一時間，王茂章心下更加疑惑了。
接過信件，強打起精神，壓制住酒意，仔細看起了手中信件。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
王茂章握著信的手微微一抖，滿臉震驚。
王沖這會兒心里早就跟貓撓一樣，心癢難耐，但錢镠當(dāng)前，他又不好開口，只得按捺住性子，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