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緩緩啟動，陸峰追著火車跑。
“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大哥，你回去吧，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呢。”
陸城這句話，是在說回家的路，亦是在說大哥未來的路。
大哥一定也很渴望回城吧，只是他在這里有了家，肩上也便有了責任。
火車越開越快，蒸汽機火車頭的汽笛發出“嗚——”的長鳴。
陸峰逐漸追不上了，只是扯著嗓子大喊：“陸城，大哥感謝你，不管你將來有什么需要，大哥有十分力，一定給你用十分力！”
陸城眼眶濕潤，趴在窗戶口揮著手，直到大哥的身影越來越小。
離別總是使人惆悵，陸城緩了好一會，才靠著椅背，抱著包裹慢慢進入睡眠。
“還我皮鞋！”
“扔了！”
“你敢給我扔了？”姜萌萌啪的一下，一巴掌抽了過來。
“欸，同志，醒醒，醒醒了…”
陸城緩緩醒來，一名乘警正輕輕拍打著他的臉。
這名乘警，陸城有印象，正是上車時，他掏出工作證，人家就讓他直接上火車的那位乘警。
“到站了嗎？”陸城揉揉臉，發現外面太陽正高，要是到了京城差不多應該天黑了。
“沒到站呢，就是那個，你可能需要…”乘警欲言又止的，看的陸城一臉疑惑。
這時，旁邊又有一位身穿警服的站出來：“你好同志，我叫江援朝，是本小組組長，你現在需要補票。”
陸城上前握手：“你好同志，我是咱京站鐵路局的，我叫陸城。”
江援朝聲音平靜：“我知道，請你補票。”
“我，陸城。”陸城拍拍胸口。
“補票！”
“不是，可能你不認識我，是我，剛立了三等功，嘉獎令上的那個陸城。”
“補票！”
“嘶！不是，咱一個鐵路系統的，坐火車還需要買票嗎？”
這不是潛規則嘛，大家默認的，只要亮出工作證，直接上火車，這個江援朝是什么意思？
“我不管你是誰，就算部長來了，他也得買票。”江援朝聲音冷淡。
看著對方一臉認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陸城無奈，再看周圍乘客全都看過來。
“行行，我補，我補，不給組織添麻煩。”
幸好大哥提前給了錢，要不然今天碰上個這么不通情達理的人，還能被半道趕下去呢。
補好票，江援朝這才領著幾人離開。
陸城拉住剛才那名乘警：“欸同志，他誰啊，怎么一點人情都不講，明知道我是鐵路局的，還讓我補票？”
那名乘警露出抱歉的神色：“對不起啊陸城同志，平時我們確實不用讓自己同志買票，但你今天倒霉，碰上我們組長了。”
“組長？”
“你這幾天沒上班吧？”
隨著陸城點點頭，乘警繼續說道：“是這樣，雷隊長這幾天整合了五個小組，分布在各個車次線上，今天我們這一組，在京滬線上維持火車上的治安。”
雷戰戈整合的小組？陸城想起來了，休假之前，雷戰戈確實說過這件事，還許諾給他一個組長當呢。
“哦，我倒是知道這回事，一車一警，小組考核，明年競選警長，你跟我細講講，現在這些小組具體是什么情況？”
陸城想多了解一點，這幾天他沒上班，沒想到雷戰戈效率這么快，說分成小組考核都已經分好了。
“嗯，具體的就是，小組在每月考核中會獲取分值，為期十個月考核，總共十分，表現優秀的小組，經過黨組討論，每月會得到一分，最后累積小組得分最高者，組長將會晉升警長。”
乘警又想起什么，補充道：“每組有五名隊員，一個組長，總共六人，組長并不是固定的，要是在考核期間，組長表現不佳，隊員可以取代成為新組長。”
“還有，如果某個小組能破獲重大案件，可額外獲得2到3分。”
原來是這么個考核機制，陸城算是聽明白了：“所以你們江組長，這是已經為考核做準備工作了。”
乘警苦笑道：“是啊，別的小組都是通過維持火車治安應對考核，只有我們江組長，另辟蹊徑，要從整頓內部開始。
你是不知道，這幾天因為補票，沒少得罪咱鐵路系統的職工。”
陸城當然能想到，江援朝在讓那些職工補票時，職工們得有多生氣，心里難免罵他不講人情。
不過怎么說呢，江援朝并沒有做錯什么，如此一來，鐵路職工也沒有特權，該買票就得買票，也算是規范了內部制度。
陸城無奈搖搖頭，看來雷戰戈這個小組考核的方法，確實不錯。
為了晉升警長，每個小組都會盡全力表現，嚴于律己，秉公執法。
陸城重新坐回座位上，腦海里全是小組考核的事。
現在已經分了五個小組，會有第六個小組就是他要帶領的那組。
六個小組只能選一個警長，競爭力不小啊。
想到這，陸城突然直起腰。
不對不對，這都分好小組了，雷戰戈許諾讓他帶一組的，該不會給忘了吧。
不能不能，雷戰戈這么器重他，肯定給他留著呢，而且給他留的那些隊員，肯定是精英中的精英，好助他當上警長。
嗯，一定是這樣。
江援朝啊江援朝，你一定不知道我也是組長吧，我先休個假，讓你們一分又何妨。
晚上七點，火車靠站。
陸城出了站臺，本想直接回家，卻看到大碗茶攤前依然燈火通明。
現在大碗茶攤的生意非常火爆，原有的人手都不夠，趙彬叔叔又招來幾個返城的知青，早中晚三班倒。
雖然是被看不起的集體單位，不比國營大廠，但能暫時有個接收的單位回城，多少知青都搶著干呢。
走到茶攤前，陸城像進自己家一樣，接了一碗茶自顧喝起來，這一路啃大餅啃的嘴巴干。
都沒空搭理他，所有人都忙著招呼客人，林清妍也正在給人抓瓜子。
陸城伸手抓了一把，看著黃春嬌的虎背熊腰說道：“大黃，告訴你個好消息，以后我就要正式來京站工作，咱們又能繼續做革命同志了。”
黃春嬌轉過身，頓時塌了肩膀：“完了，這次店里要被搬空了。”
陸城趕緊擺手：“不至于不至于，到時候有啥新品，我也能給你拿拿味，不用感謝啊，都是革命同志。”
“感謝你個屁啊，去去去，一邊嗑瓜子去，忙著呢。”
“得嘞，給您讓位…”
明天林清妍上早班，今天提前下班，看到陸城的腳，問道：“你腳上石膏呢？”
陸城都快把這事忘了，急忙抬起右腳：“哦，有點悶，我給取掉了。”
“那你別亂動，我背你去站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