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運氣沒有那么差吧……
畢竟那么多年都這么過來了……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云溪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眉心,強行將那些煞風景的思緒壓了下去。
“什么病情,說來我聽聽。”
見師傅松口,云瑤眼睛一亮,連忙湊了過去,竹筒倒豆子般把蘇跡的情況說了一遍。
“是這樣的。”
“那人是個壯年男子,看著也沒多大歲數,長得倒是不錯,就是命有點硬。”
“我兩次給他檢查,第一次撿到他的時候,他昏迷不醒,脈象微弱得就像是風中的燭火,隨時都會熄滅。”
“而且最可怕的是,他體內的金丹完全破碎了,連渣都不剩,靈脈也像是被什么恐怖的力量給硬生生震斷的。”
“那種傷勢,就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身體機能已經完全枯竭了。”
“當時我只當他是受了重傷,想著盡人事聽天命,隨便喂了點丹藥,想試試能不能幫他保住命。”
云溪聽著,臉上倒是沒有什么太大的波瀾。
在這亂星海,每天都有修士隕落,金丹破碎這種事,雖然慘烈,但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
“他自已醒了?”云溪隨口問道。
“是啊!師傅一下就猜到了!”
云瑤點頭如搗蒜,眼里閃爍著驚奇的光芒:“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三天前,我第二次給他檢查的時候,發現他居然醒了,雖然還很虛弱,不能下地,但意識很清醒。”
“可是……”
云瑤皺起眉頭,一臉的困惑:“他的靈氣依舊微薄到難以察覺,心脈也還是那么微弱,按理而言,這種情況,除非有海量的天材地寶不計代價地堆上去,或者是真仙出手,否則多半是救不回來的。”
“可他偏偏就活下來了,而且那股子生機,雖然弱,卻韌性十足,就像是……就像是野草一樣,怎么踩都踩不死。”
云溪素手撐著臉頰,微微瞇起眼睛。
金丹破碎而不死倒是挺正常的。
但是配上靈脈皆碎身負致命傷,還能在沒有太多外力輔助的情況下,維持住生機?
這確實有點意思。
“這世間之大,無奇不有,誰都有自已的奇遇和保命底牌,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云溪淡淡地說道:“或許他身上帶著什么護身秘寶,又或許是他修煉的功法特殊。”
“不過……”
云溪話鋒一轉,語氣里帶上了幾分冷意:“這人來歷不明,身上又帶著這么重的傷,必定是惹上了什么厲害的仇家。”
“我們陰陽宗廟小,容不下這種大佛。”
“等他稍微能動彈了,就給他點靈石,趁早讓他滾下山吧。”
“不要想上次那個小賊一樣,還得我親自動手,血濺陰陽宗。”
云溪這種隱姓埋名躲避仇家的人是最怕麻煩的。
尤其是這種一看就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人,身上沾染的因果太重。
她現在只想守著這空懸山,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不想再卷入任何的是非之中。
“哦……”
云瑤有些失落地應了一聲。
雖然她也知道師傅說得對,但一想到那個男人那副慘兮兮的模樣……她心里就有點不忍心。
看著徒兒那一臉呆萌又糾結的樣子,云溪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她伸出手,輕輕地捏了捏云瑤那軟乎乎的臉頰。
“行了,別想那個外人了。”
云溪收回手,語氣里帶著幾分試探:“你師弟這兩天有沒有去找你啊?”
“師弟?”
云瑤翻著白眼想了想:“好像沒有誒。”
“自從那天他想進屋被我罵了一頓之后,這兩天都沒怎么露面,估計是去后山練劍了吧。”
云溪聞言,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這個師弟啊……”
“以他的天賦和實力,早就該下山去闖蕩一番,博個前程了。”
“他之所以一直留在這山上,不去外面見識廣闊天地,都是為了你啊。”
云溪看著自家這個不開竅的徒弟,語重心長地說道:“他也是……”
“也是什么?”
云瑤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迷茫地看著師傅,顯然并沒有聽懂云溪的言外之意。
對于這對師姐弟,云溪一直是有意撮合的。
云瑤心思單純,不通世故,就需要一個像她師弟云英這樣為人正派、心思縝密的男人護著。
再加上云英無論是人品還是修為,在年輕一代中都是上上之選,兩人又是青梅竹馬,知根知底。
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唯一讓云溪這個做師傅感到頭疼的是,這倆人。
一個傻乎乎的,完全沒往那方面想;
一個又是個悶葫蘆,臉皮薄,把那份心思藏得死死的,打死都不肯說出口。
這都好幾年了,兩人還是停留在“師姐教訓師弟”的階段,看得云溪都替他們著急。
“你們啊……”
云溪看著窗外那輪孤寂的明月,聲音里帶著幾分蕭索:“真要是我哪天不在了……”
“怎么可能?”
云瑤想都沒想就打斷了她,一臉認真地說道:“師傅你雖然身上帶著舊傷,跌落了境界,可再怎么說也能媲美化神圓滿的大修士,壽命長著呢!怎么可能不在了?”
“再說了,就算……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會保護好師弟的!我是大師姐嘛!”
云溪看著她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就你?
保護師弟?
“行了行了,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云溪擺了擺手,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
有些事,還得靠他們自已去悟。
“那師傅你也早點休息。”
云瑤乖巧地行了一禮,然后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隨著房門關上,屋子里重新恢復了安靜。
云溪臉上的笑容,在這一刻慢慢消失了。
她從懷里掏出一枚已經有些發黃的玉佩,手指輕輕摩挲著上面那模糊的字。
眼神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