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回頭!”蕭凌川猛地拽了她一把,語氣兇狠,像是咬牙切齒,“想死就停下!”
她哪敢停,腿軟得像踩在棉花上,卻硬撐著往前奔。
身后吼聲越來越近,夾雜著沉重的腳步,地面都在輕晃。
夜色濃重,山間小路崎嶇,姜姝寧跑得滿頭大汗,眼前的路卻模糊一片。
她攥緊蕭凌川的手,掌心濕滑,滿是血與汗。
突然,腳下一空,她踩到一塊松動的石子,整個人往前撲去。
蕭凌川反應極快,反手將她撈回懷里。
“蠢貨,眼睛長哪了?!”他罵得毫不留情,氣息卻亂得像拉風箱。
姜姝寧撞在他胸口,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心口像被針扎了下。
“對不住……”她低聲嘟囔,喉嚨發緊。
自己簡直就是個拖油瓶。
抬頭一瞥,他臉色白得像紙,額角冷汗直淌。
身后吼聲逼近,夾雜著樹枝斷裂的脆響。
姜姝寧心慌得要命,腦子里亂成一團。
蕭凌川現在的傷勢,還能撐多久?
怎么辦?
跑下去必死無疑!
她咬牙,猛地拽住他:“大人,往側邊林子里鉆!熊塊頭大,鉆不進去!”
蕭凌川眸光一閃,掃了眼旁邊的密林,拽著她就拐了方向。
灌木叢刺得胳膊生疼,可兩人顧不上,硬生生擠進去。
林中枝葉茂密,遮得月光都透不進來。
姜姝寧屏住呼吸,縮在蕭凌川身側,耳邊只剩自己的心跳聲。
那低吼還在,近得讓人脊背發涼。
蕭凌川一手按住她肩膀,另一手握緊腰間的佩刀,刀鋒在暗中閃著寒光。
姜姝寧縮著脖子,偷偷瞄他一眼。
他眼底滿是陰鷙,嘴唇緊抿,像是隨時會撲出去拼命。
她心頭一酸,忍不住扯他衣角,低聲提醒:“別硬來,你傷成這樣……”
“聒噪!”他低斥,斜睨她一眼,眼神冷得像冰碴子。
可他按在她肩上的手,卻不自覺收緊幾分。
吼聲在林外徘徊,姜姝寧大氣不敢出,汗水滑進眼里,刺得生疼。
她死死盯著蕭凌川,怕他真不管不顧沖出去。
那頭龐然大物嘗試幾次鉆入密林中,每一次都伴隨著樹枝斷裂的脆響和狂躁的嘶吼,仿佛要將這片庇護他們的密林夷為平地。
然而,這片盤根錯節的林子終究成了它無法逾越的屏障。
在幾聲不甘的咆哮后,那沉重如擂鼓的腳步聲終于緩緩遠去,最終徹底消散在死寂的夜色里。
姜姝寧松口氣,腿一軟,差點癱坐下去。
蕭凌川卻沒動,依舊緊繃著,刀握得指節泛白。
姜姝寧小聲嘀咕:“走了吧……應該安全了?”
他沒吭聲,只掃她一眼,眼底晦暗不明。
姜姝寧被看得心虛,挪開視線,假裝去撥弄旁邊的草葉。
“別動!”他突然低喝,手猛地按住她胳膊。
姜姝寧一愣,順著他視線看去,差點沒尖叫出聲。
不遠處,一雙雙綠幽幽的眼睛正盯著這邊,狼群居然又跟來了!
她頭皮炸開,手心瞬間冰涼。
“怎么辦……”她聲音發顫,牙齒都在打戰。
蕭凌川冷哼,緩緩抽出刀,動作慢卻穩。
“別出聲。”他語氣冷淡,可護在她身前的手臂,卻像鐵杠般不動分毫。
狼群低吼著逼近,眼中綠光閃爍,像是暗夜里的鬼火。
姜姝寧縮在他身后,抓緊他衣擺,手抖得像篩糠。
死亡的恐懼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發不出半點聲音。
蕭凌川緩緩蹲下身子,將還在滲著血的后背對著她,低聲丟句:“抱緊我,別亂動!”
她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猛地將她拉到背上,背著她朝林子深處沖。
狼群立馬緊追不舍。
姜姝寧死死抱住他,臉埋在他背上,只覺他每一步都重得像砸在地上。
“大人,你放我下來吧……”她哽著嗓子喊,聲音被風吹散。
蕭凌川背脊一僵,步伐卻更快了。
“少廢話!”他咬牙,低吼聲里滿是怒氣,“我絕不會丟下你!”
從前不會,以后更不會!
姜姝寧眼眶一熱,咬唇不吭聲了。
她能感覺到,他背上的傷口又裂開了,溫熱的血浸濕她手掌。
心口像被什么堵住,酸得發脹。
她低頭,偷偷抹了把眼角,硬是沒讓淚掉下來。
林子深處越發暗,狼群卻沒退,依舊緊咬不放。
蕭凌川腳步越來越沉,氣息也亂得不行。
姜姝寧心急如焚,腦子里飛快轉著主意。
突然,她瞥見旁邊一棵大樹,枝干粗壯,能藏人。
“大人,上樹!”她急喊,手指向那棵樹。
蕭凌川瞇眼一看,沒多說,立馬改變方向。
到了樹下,他半蹲,低聲命令:“爬上去,快!”
姜姝寧咬牙,手腳并用,硬撐著爬上低枝。
她回頭想拉他,卻見他揮刀砍向撲來的狼,刀光一閃,血腥味驟濃。
被刀鋒劃開皮肉的惡狼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這突如其來的血腥與劇痛,瞬間震懾住了整個狼群。
它們前沖的勢頭猛然一滯,紛紛退后半步,喉嚨里發出飽含忌憚的低沉嗚咽。
姜姝寧心跳一滯,急喊:“大人!”
“別管我!”他頭也不回,聲音冷硬,刀卻揮得毫不留情。
狼群被逼退幾步,卻越發兇狠,圍著他低吼。
姜姝寧手心全是汗,眼睜睜看他被圍在中間,心急得像火燒。
一個血淋淋的人,哪里是一群狼的對手?
她急中生智,猛地撕開自己上衣沾染了鮮血的布料,往樹下扔。
動作力道太大,整個人險些從濕滑的樹杈上栽下去!
狼群果然被血腥味吸引,幾頭餓狼立刻調轉方向,朝著布料落地的方位猛撲過去。
蕭凌川趁狼群分神,迅速爬上樹,幾個迅捷的攀附,便穩穩落在了她身旁的樹杈上。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不要命了!”來到姜姝寧身邊,他嗓音嘶啞地沖她怒吼,眼底卻閃過一抹慌亂。
就在方才她身形搖晃、險些墜落的那一剎那,他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停,四肢百骸都被徹骨的寒意瞬間侵占。
他毫不懷疑,倘若她真有不測,自己會就此徹底瘋魔,墮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姜姝寧硬擠出笑:“民女……想幫大人嘛!”
“下次別再冒這種險,就算你不這樣做,我也會想辦法脫身的!”
蕭凌川靠在她身旁,喘息粗重,刀還握在手里,血順著刀刃滴落,啪嗒一聲砸在樹下。
狼群在樹下徘徊,低吼聲此起彼伏,像鋸子刮著耳膜。
姜姝寧咬緊牙,強壓住心底的慌亂,偷瞄蕭凌川一眼。
他的側臉繃得像塊石頭,汗水混著血跡滑下,淌進衣領。
“你……傷口還好嗎?”她聲音壓低,怕驚擾了下面的狼。
蕭凌川沒看她,眼神死死鎖住樹下的狼群。
“別瞎操心,省點力氣。”語氣冷得像冰碴子,刺得她心口一縮。
她撇撇嘴,咽下想頂回去的話。
手掌還黏著他的血,溫熱又腥氣,提醒她他方才護她時的模樣。
她心亂如麻,忍不住低頭瞅自己的手——血跡糊了一片,像涂了層紅漆。
人流那么多血,當真會沒事嗎?
樹下的狼群突然躁動起來,一只頭狼仰頭長嚎,聲音尖利得像刀子劃破夜空。
姜姝寧身子一顫,差點沒抓穩樹枝。
蕭凌川眼疾手快,猛地拽住她胳膊,力道大得她手臂一麻。
“穩住!”他低喝,眼神掃過她,帶著幾分緊張。
她點點頭,心跳快得像擂鼓,強迫自己盯著樹下。
狼群開始圍著樹打轉,有的身子猛地向上一躥,試圖攀上樹干,鋒利的爪子在粗糙的樹皮上劃過,發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在死寂的夜里顯得無比清晰。
“大人,狼……會爬樹?”她聲音發緊,手指不自覺攥緊他的袖子。
蕭凌川皺眉,瞥了眼樹下的狼群。
“不會,但餓急了,誰知道它們能干出什么。”
他語氣沉沉,透著股壓抑的戾氣。
姜姝寧心一沉,咬咬牙,壯著膽子往下看。
頭狼的綠眼睛正盯著她,像兩盞鬼火,陰森森地晃。
她頭皮一麻,強壓住尖叫的沖動。
“要不……我再扔些東西下去?”她試探著問,聲音抖得像風里的樹葉。
蕭凌川斜她一眼,眼神像刀子刮過來。
“你還想把自個兒扔下去不成?”他語氣兇狠,帶著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姜姝寧縮了縮脖子,訕訕閉嘴。
樹下的狼群越聚越多,七八只狼圍著樹干打轉,偶爾撞一下樹,震得樹枝晃悠。姜姝寧抓緊樹枝,指甲都快嵌進樹皮里。
她偷瞄蕭凌川,見他眉頭緊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手里的刀握得更緊。
“大人,你說……咱們能熬到天亮嗎?”她聲音低得像自言自語,帶著點連自己都不信的僥幸。
蕭凌川沒答,沉默得像塊冰冷的石頭。
過了半晌,他才語氣生硬道:“熬不到天亮,也得熬。”
姜姝寧心口一緊,鼻子莫名酸了。
她咬唇,硬是沒讓眼淚掉下來。
她不想死,她想活著回去見她的小鄴君。
劫后余生的劇烈喘息尚未平復,姜姝寧卻猛然察覺到一絲詭異的死寂。
身邊那個剛剛還用怒吼包裹著緊張的男人,此刻安靜得可怕。
“大人?”她心頭一跳,試探著喚了一聲,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沒有回應。
她慌忙伸出手去,指尖顫巍巍地探向他的臉頰。
觸手所及,是一片冰涼,唯有額角滑落的冷汗帶著一絲濕意。
借著稀疏的月光,她看到他靠著粗糙的樹干,雙目緊閉,往日里那張冷峻凌厲的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一片慘白,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碎裂。
她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失血過多,撐不住,暈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