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寒一直沒說話。
他就那么靜靜地坐著,直到夏如夢說得口干舌燥,停下來喝水的時候。
才緩緩抬起頭。
目光冷淡地掃過隔壁桌那幾個縮著脖子的戰士,最后落在夏如夢臉上。
“說完了?”
夏如夢愣了一下:“說完了,你到底聽進去沒有?”
“聽進去了。”
蕭凌寒點了點頭,隨即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您覺得她不賢惠,不顧家,沒個女人樣?”
“對??!”夏如夢理直氣壯。
“可我就喜歡她那個樣。”
蕭凌寒語氣淡淡的,卻字字鏗鏘:“我就喜歡她不賢惠,喜歡她跟我鬧,喜歡她那股子誰也不服的勁兒?!?/p>
“至于蕭家的臉面……”
蕭凌寒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壓迫感十足。
“我蕭凌寒的臉面是靠我在戰場上一槍一彈拼出來的,不是靠娶個聽話的媳婦裝出來的?!?/p>
“媽,您死了這條心吧?!?/p>
“這輩子除非江棉棉不要我,否則,我蕭凌寒只有喪偶,沒有離婚?!?/p>
這話一出,夏如夢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她指著蕭凌寒的鼻子,手指都在哆嗦:
“你……你你是被那個狐貍精灌了迷魂湯了!”
蕭凌寒看著面前盛氣凌人的親媽,眼神淡漠得沒有任何溫度。
他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擱,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媽,您以后說話注意點分寸?!?/p>
蕭凌寒聲音低沉,透著警告:
“別總是把‘狐貍精’這種詞掛在嘴邊。江棉棉是軍嫂,受法律保護。您要是再這么口無遮攔,她完全可以去部隊告您污蔑軍嫂。
到時候,別怪兒子不講情面,公事公辦跟您算賬。”
夏如夢被這一聲響嚇了一跳,隨即氣笑了。
她理了理領口,重新坐直了身子,一臉的不屑。
“跟我算賬?呵,蕭凌寒,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為了個外人跟我算賬?”
“再說了,我們蕭家長輩對她還不夠好嗎?供她吃供她喝,她有什么臉跟我們算?”
聽到這話,蕭凌寒周身的氣壓驟然降低。
他盯著夏如夢,一字一頓地問:
“對她好?既然對她好,那她當年生雙胞胎的事,為什么家里沒有人知道?為什么沒有人告訴我?”
夏如夢臉色一僵,眼神瞬間有些躲閃。
她心虛地看了兒子一眼,心里直打鼓:
這混小子怎么知道雙胞胎的事了?難道那個賤人跟他告狀了?
不行,絕對不能承認是家里把孩子扔了。
夏如夢眼珠子一轉,眼底閃過一抹陰狠,張嘴就來:
“那還不是因為她生的那個老二是個畸形!生下來就沒氣了,是個死胎!”
“而且當時醫生問要不要搶救,我可是給你打過電話的!是你自已在電話里說,這種不健康的孩子留著也是遭罪,是你親口說不要的!”
蕭凌寒眉頭緊鎖,死死盯著母親。
他完全沒想到,為了推卸責任,親媽竟然能撒這種彌天大謊。
他什么時候接到過這種電話?
而窩在凌銳懷里的小滿,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僵住了。
小家伙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瞬間黯淡下來,小手緊緊抓著凌銳的衣領。
原來……爸爸是知道他出生的。
原來,是爸爸嫌棄他身體不好,親口說不要他的。
小滿吸了吸鼻子,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果然,生病的小孩就不會被爸爸愛,是會被爸爸拋棄的。
餐桌旁,夏如夢見兒子不說話,以為他信了,更加起勁。
“凌寒啊,媽也是為了你好。你看那個小諾,到現在都不會說話,也是個不健康的殘廢。
這種孩子根本不配做咱們蕭家的種,帶出去都丟人!”
“你聽媽的,趁這次回來趕緊跟江棉棉那個掃把星離婚。媽給你物色了蘇挽月,或者是王參謀家的女兒也行?!?/p>
夏如夢越說越興奮,仿佛已經看到了兒子二婚的場景:
“只要你娶了她們,以后想生幾個健康的沒有?至于江棉棉生的那種殘疾,就別往我們蕭家帶了,晦氣!”
“夠了!”
蕭凌寒氣笑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帶著壓迫感,居高臨下地看著夏如夢。
“媽,那是我的親生骨肉,是兩條命!你怎么能說出讓我放棄他們這種話?您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夏如夢被吼得一愣,隨即也拍著桌子站起來。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我是你親媽,我還能害你?
你前途一片光明,以后是要當將軍的!我當然不能讓你被那些有病的孩子拖累一輩子!”
“拖累?”
蕭凌寒剛要反駁,一道稚嫩卻充滿怒氣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我跟哥哥才不是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