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望著她。
“我們也不養蠶,你們自已挖的話,隨便給點就行,挖出來之后幫我將土填回去就成。”
知夏想著一丈多高的樹也不小,到時候上邊的枝條恐怕得適當砍掉一些才能塞進車廂。
不過這都不要緊,反正砍下來的枝條也是可以用來扦插的,到時候一并帶回家就是。
“我們自已挖也行。”知夏想了想,“這樣,四棵桑樹,按二十文一棵,總共給您八十文,回頭您要是得空,再適當跟我講講扦插和接穗的法子可好?”
接穗就是嫁接。
前世的書念的敷衍,嫁接扦插倒是在生物課上講到過,不過時間太長,本就印象不深刻,大部分已經還給老師了。
再說那時候沒實際操作過,光有理論恐怕也得走不少彎路,不如先找人問問,再結合理論去操作,這樣成功的概率應該更高。
知夏不禁感慨,書到用時方恨少哇。
王叔點頭,“行。”
城郊的集市每天上午開,中午就歇了。
飯都吃不飽的窮人不會花錢來買樹,條件好些的又嫌果子不好吃,通常都是家戶人家種個一棵兩棵,秋天給孩子們嘗個鮮。
一個上午還不定能賣個八十文呢。
這么想著,他將自已的攤子交給了旁邊的大叔,讓他幫忙看著點,起身領著林寄明和知夏往自家去。
“我來給兩位帶路。”
他家距離集市并不遠,騾車一刻鐘就到了,林寄明找他借了鋤頭挖樹的空隙,知夏一直在旁邊向他討教關于扦插和接穗的事情。
這里的扦插和接穗技術遠不如前世成熟,不過通過他的講述,還是讓知夏原本模糊的印象加深了一些,迫不及待就想回家去試試。
于是,將四棵樹一并挖起來塞入車廂后,知夏便坐在林寄明另一邊,父女倆先駕著騾車回了家中,沿途看到柳樹,還收集了一些枝條和樹皮回家泡了一小缸水。
帶根的樹直接種下澆水。
至于桑樹枝條,知夏想著集中扦插會比較方便管理,便在后山山腳下挖了個坑,并讓林寄明從河邊挑了幾擔河沙倒進去,砍下來的桑樹樹枝,每兩三個芽點斷成一小截,傷口風干之后,均勻插入沙土中,澆上柳枝和柳樹皮泡的水。
等到桑樹枝生了根發了芽,大約三四月份,就可以移栽到荒山去了。
四棵桑樹上砍下的枝條,大約扦插了一百多棵,就算全部存活,四十多畝荒山,不到一畝就能全部種下。
根據何臘梅之前跟她說的來算,養的蠶可能連一匹布都織不到。
也難怪絲綢賣的貴,一套衣服不算加工的工錢,光是布料都至少要花一兩銀子,遠遠不是普通莊戶人家能消費得起的。
一套衣服一二兩,像她這種天天在山里躥的,根本不敢穿。
這要是弄臟弄壞了,得心疼好半天。
如此想來,還得再去搜羅點桑樹來才是。
回家洗了把手,知夏往村口走去。
要說整個村子哪里的消息最靈通,那當然是村口了,大爺大娘往那兒一坐,嘴上就沒一個能把住門的,家里誰屁股上有顆痣都能給人抖出來。
現如今田里的活還沒開始。
村里大娘大爺忙完了家里的活,全都匯聚在村口嘮嗑,正熱鬧著呢,見知夏往這邊來,大家逐漸歇了聲音。
這丫頭平日里來的少,也不知道這次有啥好事。
“知夏,今天怎么有空來村口了?”
知夏笑著說,“我想問問各位婆婆嬸子,你們知不知道哪里有桑樹?我們家現在收桑樹,半丈以下三文一棵,半丈以上五文一棵,有多少要多少。”
上午收王叔家的樹開二十文,是為了向他取經。
現在要大批量的收樹,肯定不能再按二十文的價,不然得虧的傾家蕩產了。
附近幾個村子沒聽說誰家有養蠶,她估摸著頂天了也就能收個百八十棵的,不過這些桑樹可以剪下不少枝條用來扦插,聽那個王叔說桑樹長的極快,養護的好一年能長一兩米呢。
等現有的桑樹和苗子長大之后,明年再扦插一批,也就能將幾十畝的荒山整個覆蓋了。
一聽到有錢賺,立馬就有人站起身。
“我家屋后就有兩棵,我現在就去給你挖了送過來。”
有一就有二,大家紛紛起身,挖的挖找到找,個別小媳婦想給娘家也撈點好處,還特意往娘家跑了趟,將村里的消息送過去。
原本熱熱鬧鬧的村口,片刻的功夫,便變得空蕩蕩了。
知夏很滿意這個效果,拍拍手去了沈紀之家,找里正給她介紹幾個人去開荒山。
里正也沒全逮著自已幾個兒子介紹。
自家只出了一個勞力,另外又給她喊了幾個手腳勤快,在村里條件差的。
三女四男總共七個人,來自七個家庭。
開荒山工錢都按三百文一個月算,先做短工,將荒山上的雜草灌木全部清理一遍,等將來桑林成型需要人長期養護的時候,再由短工轉長工,并約定次日開始干活。
知夏將這些事情安排下去,又去了陳大牛家。
之前一年忙到頭,年底賦稅一交,手里見不到幾個銅板,自從何臘梅嫁過來之后,日子有了奔頭,一家人也越發的勤快。
知夏到的時候,陳鐵柱和陳大牛正在做泥磚,家里原本的泥磚房就有年頭了,一到雨天到處漏水,擔心孩子出生之后沒個好地方住,打算用泥磚和青瓦重新建房。
陳二花也在旁邊幫忙,賀氏則在廚房里忙活,茅草屋頂升起炊煙,依稀能聞到肉味。
知夏看著這個生機勃勃的院子,唇角不自覺上揚。
“鐵柱伯伯,大牛哥。”
陳鐵柱抬起頭。
“知夏來啦,可是來找我兒媳婦的?”
知夏笑著說,“是呢,找嫂子問點事。”
“她在屋里織布呢。”轉過頭就開始喊,“臘梅,知夏來找你了。”
知夏忙制止。
“鐵柱叔莫要喊了,我進去找嫂子就行,她懷著身孕呢,不好叫她跑進跑出的。”
話音落下,聽到動靜的何臘梅已經從屋里出來了。
三個月左右的身孕還不顯懷,絲毫不影響她的行動。
“知夏來找我問啥事?”
知夏忙上前,“我今天去鎮上集市,沒看到賣桑樹和養蠶的,想來問問嫂子可知道哪里有?”
何臘梅想了想。
“秋水村那邊之前倒是有一戶蠶農,有一年賺了錢,村里人看到之后眼紅,第二年有人在夜里放了把火,將他們家的蠶全燒死了,連屋都燒了,虧了不少錢,之后離開秋水村去了高嶺村定居,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繼續養蠶。”
高嶺村在山坳坳里,她只知道大概方位,進山的路不大好走,沒往那邊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