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王爺,您真是好手段啊。”
蘇禾話音落下,眼尾輕挑,帶著三分揶揄七分戲謔,像一根羽毛,不輕不重地搔過人心尖。
單簡聞言,簡直哭笑不得。想起那群鶯鶯燕燕的聒噪,他至今仍覺頭痛。
可目光落在蘇禾身上時,心頭又不自覺一軟——她再怎么變,骨子里那份純良卻絲毫未改。
她從不屑為難女人,她的鋒芒,向來只對準男人。
“我已吩咐下去,給后院每位女眷都備了一套時興頭面,外加布料胭脂水粉。”
他放緩聲音,帶著幾分解釋的意味:
“既然你將她們留下,想必另有安排,所以……”
“所以,”蘇禾接過話,語氣公事公辦,“待王爺傷愈,便該依次召她們侍寢了。畢竟,那么多雙眼睛在宮里看著,戲總得做全套。”
單簡眉頭微蹙,眼底掠過一絲不滿,直直看向她。
蘇禾卻仿若未見,徑自說下去,語調平穩得像在陳述今日天氣:
“至于屆時是王爺親自上陣,還是……尋個替身,全憑王爺自行定奪。”
這丫頭,真是知道怎么往他心窩里戳。單簡氣極反笑,指尖在案幾上輕輕一點:
“你這張小嘴,當真伶牙俐齒。既然如此,不如暫且歇歇,別說了。”
蘇禾撇了撇嘴,卻沒繼續糾纏。
她神色一正,道出真正要事:
“明日一早,我會動身前往邊境。
徐家那邊,必須親自去安撫。”
這突如其來的決定讓單簡一怔。
徐家?是那個被處死的側妃的家族?他一時未語。
蘇禾見他沉默,誤以為是阻攔,眉眼瞬間凝起霜色,語氣也冷了幾分:
“你以為,我是在同你商量?”
這戒備的姿態讓單簡心頭微刺。他立刻迎上她的目光,聲音放得輕緩卻堅定:
“不曾這樣想。”
“沒有最好。”蘇禾神色稍霽,語氣卻依舊疏離,“我只是來知會你一聲。”
單簡明白,她去意已決。
他并非想攔,只是希望她能稍稍依靠他一些——這些本該由他承擔的事,她卻總是沖在前面,那般熟稔,仿佛已獨自面對過千百回。
他知道,這一次,自己依舊無法插手。
“王爺既已蘇醒,我作為王妃,理當出城入寺還愿。”
蘇禾已然恢復了平靜,交代得清晰利落:
“明日便啟程。王爺重傷初愈,還請好生休養。”
又是這般公事公辦的口吻。單簡望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那抹纖細卻挺得筆直的影子,在他心底烙了一下。
他輕輕吸了口氣,暗自思忖:
是了,空口無憑。
他得做些什么,讓她看見才行。
蘇禾行事向來雷厲風行。次日天光未亮,王府側門已備好車駕,她一身素凈裝扮,以“王妃代王爺赴寺廟還愿,祈求日后安康”為由,帶著一隊精干護衛,悄然離開了京城。
她心中掛念邊境的霍三,卻不知,她苦苦尋覓的人,此刻正將目光投向了這座守衛森嚴的王府。
幾乎就在蘇禾的車駕消失在官道盡頭的同時,一道矯健如豹的身影,利用拂曉前最深的夜色掩護,悄無聲息地潛到了王府后院的高墻之下。
正是霍三。
之前沒在林子外頭發現花花的蹤跡,他還以為花花和孩子不在此處。
結果他們在外頭找尋一圈都無果后再次返回竟然在林子里發現了花花彰顯氣味的豹子屎!
養了幾年了,花花拉屎又臭又多,極具標志性。
它所拉屎的地方方圓十里絕不會有旁的野獸。
這也是它習慣性標記的方式。
“我的乖乖,之前怎么沒看到?”
“有沒有可能是之前它還沒來?”
“你不是不知道,花花吃獵物從來都只吃肉不吃頭。
可我看了一圈都沒看到骸骨。
奇了,咋的?它不吃不喝啊?”
霍三的疑惑霍一自然也感受其中。
他想的更多。
或許……
“有沒有可能有人給花花準備吃的?
你是知道的,花花其實挺喜歡吃熟食的,有時候嬸兒給它留些熟肉啥的它都要吃的。”
這……
“你的意思是,王府給它包伙食了?憑啥?而且那些人不怕豹子?咋可能?”
是不可能。
所以,還是要一探究竟才行。
“今日那位三王妃帶著人出城還愿,那個三王爺重病初愈還沒好也翻不出什么風浪。
這個時候咱們混進去更好!”
這……
有道理。
“那咱們就進府看看!”
王府內,蘇禾雖走,但暗中的布置并未松懈。
只是他萬萬沒料到,有人膽大包天,且對王府內部如此熟悉,竟敢在此時直闖核心。
霍三如一片落葉般翻過高墻,落地無聲。
他動作迅捷,眼神銳利,他們雖然不知道在哪里尋找孩子,但進入主院絕對不會有錯。
本來正在休憩的金花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突然變得焦躁不安,它不再慵懶地趴伏,而是起身在屋中踱步,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充滿力量的嗚咽聲。
還在夢中的大豹和小豹被花花的動靜吵醒。
花花從來都很安靜。
如此……
“是舅舅來了嗎?”
大豹立刻搖醒小豹,兩人睡眼惺忪的爬上了花花的后背,打開了房門,就這么騎著它走了出去。
花花靠著嗅覺直接向著霍一和霍三的位置走去。
而剛剛跳進主院,準備前往書房一探究竟的霍三只聽到霍一驚呼:
“看,孩子!”
差一點。
萬一在烏蠻國狗賊的書房發現點什么呢?還說當一回梁上君子做點好事。
如今瞧著……罷了。
孩子要緊。
“狗日的,你還真被王府的包養了?瞧你都胖了一圈了。
還有你們兩個小兔崽子,跑這里做什么?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們!”
兩個孩子訕笑。
順利從金花背上下來爬上了霍一和霍三的后背。
找到孩子就好。
如此心頭大石才算落定。
結果看到孩子從自己身上下來爬上了霍三和霍一的背,身上沒有束縛了,對于剛剛罵了自己的霍三,花花必須是要報復的。
它不懂旁的,只曉得撲上霍三用大舌頭舔他。
因為每次這么舔霍三,霍三就會嫌棄的尖叫。
然后大喊:
“口水口水臭死了!”
這次同樣也不例外。
結果,他這一嗓子嚎的,霍一想阻止都來不及。
侍衛來了。
“快走!”
金花還有些不樂意。
這些日子不用捕獵吃現成的還是挺不錯的。
小日子很悠哉呢。
它嗷嗚了一下。
“不想走?”
“你這個狗東西,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啊。
你連狗都不如,你都嫌棄咱們家了是吧?
行,不走就不走。
我們走!”
霍一和霍二背著孩子就跑了。
你們跑就算了還把它的崽帶走?那可不行,那金花必須追去啊。
這就導致在侍衛眼中看到兩個歹人背著兩位公子跑了,而金花緊隨其后追了上去。
這還了得?
立刻上報。
所以,當單簡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頭都炸開了。
蘇禾前腳剛走,后腳孩子就被歹人擄走了?
還是兩個武林高手,輕功了得,就連獵豹都沒追上?
單簡反應極快,立刻說道:
“立刻追捕兩位公子蹤跡。”
他眼神銳利,再次說道:
“傳出消息,有歹人入府刺殺本王,本王重傷,兩位公子也被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