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人家是市委常委，更是聯合調查領導組的組長。
別說杜亮了，就算姚承安親臨，在級別上也要被人家牛瑞豐壓一頭。
很多人覺得同樣都是副廳局級，怎么差距就會那么大，市公安局局長還是副市長，級別夠高，手中的隱性權力更大。
但地方上真正具有行政、人事、財政等決定權的，就是黨委的常委會。
入了常，就是當之無愧的當地諸侯之一。
這也就是為什么，陳高峰當初極力給方弘毅爭取青田縣的常委資格。
只有入了常，才能真正坐在牌局之上。
所以杜亮這個級別的干部，面對牛瑞豐，那是一件極其頭痛的事情。
別說是杜亮了，就算是周凱和方弘毅二人也是如此。
他們能和盧建良據理力爭，畢竟大家是一個班子里的同事，意見不和在所難免，上面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如果他們硬鋼牛瑞豐，首先一頂不尊重上級領導的大帽子就避無可避。
在青田縣，如今的牛瑞豐就是代表市委和市紀委，青田縣當局不管是誰敢正面找牛瑞豐的不痛快，就是在和整個市委作對。
哪怕是方弘毅，也絕對戴不起這么大的帽子。
一旦觸碰到這種原則性的底線，哪怕陳高峰再護著方弘毅，可對于這種犯眾怒的事情，陳高峰也護不住他。
所以方弘毅才直言，現在牛瑞豐才是最大的麻煩。
不擺平牛瑞豐，很多事情根本就沒法辦。
“弘毅，你是怎么考慮的？”
周凱現在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凡事先不表態。
在沒有聽過方弘毅的意見之前，周縣長絕對不會輕易開口。
既然問題是方弘毅提出來的，那么相信他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周縣長，杜局長，現在大家伙都覺得牛瑞豐來青田縣，是給盧建良站臺的，你們是不是也有這種想法？”
杜亮蹙眉沉思沒說話，周凱則是率先點起了頭。
“弘毅，何止是咱們縣這么傳。”
“現在市委市政府也都是這種聲音。”
方弘毅笑著擺了擺手，“周縣長，如果你也這么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哦？”
“大家不妨想一想，省里面為什么會突然空降個紀委書記來承山。”
“按理說市紀委書記和市委書記一條心便于工作開展，但是省里面還是把人換了，讓牛瑞豐來承山市挑市紀委的大梁。”
“不是說牛瑞豐能力有多強，而是上面不想承山市的場面失控。”
“換句話來說，之前的市紀委書記是和陳書記一條心，上面現在既然想動，就不會傻到讓新的紀委書記和市長一條心。”
“如此一來的話，那省里面不是白折騰了么？”
“上面要的是平衡，現在除去牛瑞豐承山市就已經達成了一個平衡的局面。”
“所以只要牛瑞豐不傻，就不會這么著急站隊。”
“這個平衡是上面想看到的，牛瑞豐來之前也一定被談過話，很清楚自己該干什么不該干什么。”
周凱和杜亮都震驚了。
杜亮震驚純屬工作性質，他只會辦案子，就算多少懂些政壇的規矩，可也絕對沒想過這么多。
周凱則是完全的心悅誠服。
作為青田縣縣委副書記、縣長，周凱覺得自己能猜透市委領導的心思和意圖，就已經是非常厲害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方弘毅的目光和格局已經放到了省一級！
人家連牛瑞豐為什么下來的，帶著什么使命來到的承山，因此會做出何種選擇都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單單這份心思，就不是自己所能比擬的。
所以現在周凱對方弘毅是徹底的心服口服，有這么一個堪稱妖孽級別的副手，也確實是人生一大幸事。
“方縣長，照你這么分析，牛瑞豐現在的行為舉止不對勁啊？”
方弘毅微微一笑，“因為他現在需要盧建良。”
“換句話說，他覺得盧建良才是青田縣的天。”
“想完成市委交給他的任務，他就離不開盧建良的幫助。”
周凱眼睛頓時亮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問題就不算復雜了。”
“只要咱們適當地展現自己的實力，讓牛瑞豐清晰地意識到青田縣不是盧建良的一言堂，到時候他的態度不就自動轉變了？”
方弘毅笑著拍了拍手，周凱難得通透了一次。
和他的計劃居然不謀而合了。
當天晚上，方弘毅大張旗鼓，以自己的名義請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董亮一起吃飯。
縣委常委、紀委書記張學宇，縣委常委、宣傳部長吳月敏，縣委常委、武裝部長米學林也應邀參加。
除此以外，縣委副書記、縣長周凱把縣委專職副書記王慶陽也一起拉過來了。
足足七名縣委常委級領導，齊聚一堂！
晚飯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市紀委、市公安局聯合調查領導工作小組副組長、市公安局副局長杜亮閃亮登場。
宴請之地就在縣委招待所，方弘毅等人的隔壁包廂，就是縣委書記盧建良單獨宴請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牛瑞豐。
作陪的僅有縣委常委、組織部長李志文和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劉明二人，大大的包廂冷冷清清。
起碼相比隔壁的歡聲笑語，盧書記這邊不是一般的寒酸。
盧建良恨得牙癢癢，不是他撐不起大的局面，而是為了以示親密，盧書記刻意縮小了宴請的規模。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向來低調的方弘毅竟然不聲不響給他玩了把大的！
牛瑞豐全程黑著臉，飯沒吃幾口，酒更一口沒喝，四人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晚宴。
“盧書記，不必送我回房間了，我想自己走走。”
牛瑞豐拒絕了盧建良深入交談的建議，起身率先大步離開。
看著牛瑞豐離去的背影，盧建良一張臉陰沉的可怕。
“盧書記。”
“去，看看那邊都誰在。”
“一個人都不要漏！”
盧建良聲音冰冷至極，好一個方弘毅，自己又一次小瞧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