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條路。
也就是離開這里，換一個其他的地方繼續工作，直至退休。
“方縣長，對不起。”
高玉堂雙眸通紅，嘴角不斷抽搐，“我膽子小，沒辦法在這個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陪方縣長冒險。”
“我知道，您的選擇沒有錯，祝林這樣的貪官他該死。”
“可是，可是我…”
“老高，不怪你。”
方弘毅笑著起身，輕輕拍了拍高玉堂的肩膀。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不管你做出什么樣的選擇，我都不怪你。”
“再說了，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我有些意氣用事了。”
方弘毅輕輕嘆息道：“我也沒得選，理智告訴我，我不應該為了和我沒有關系的事情自毀前程。”
“祝林的事情和我有什么關系？”
“畢竟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但是如果這個亂象不糾正過來，開元縣就會一直這樣發展下去，永遠都看不到出頭之日。”
“這不是我想要的。”
“同樣，這也絕對不是開元縣數十萬群眾想要的。”
“方縣長，您別說了，求您別說了。”
高玉堂深吸口氣，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不留下來。
這些道理，高玉堂又何嘗不明白。
可他不敢賭，也賭不起！
“哈哈，老高，既然如此你就說說，想去什么地方，我盡可能的幫你安排。”
“方縣長，我哪還有臉讓您幫我安排去處。”
高玉堂苦笑道：“我想好了，自己打報告去縣人大或者縣政協，提前退居二線。”
“那不行。”
方弘毅擺了擺手嚴肅道：“老高，從我來開元縣見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心里裝著百姓，也能干實事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情況太過特殊，你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所以要是因為這件事情就讓你提前退居二線，對你不公平。”
“方縣長，我何德何能可以遇見您這樣的領導。”
此時此刻高玉堂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淚水如同決堤大壩般洶涌而出。
“老高，你這是干什么？”
方弘毅哭笑不得，他剛剛所說的一切都是發自內心的。
自己可以冒險，那是自己的事情，但是自己絕對不能拖著別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冒險。
“這樣，我先幫你選幾個地方。”
“至于最后到底去哪里，你自己定。”
“方縣長。”
高玉堂忽然深吸口氣，“您再給我一天的時間，我只需要一天的時間，讓我好好想想。”
“你…”
方弘毅正要說話，張學宇忽然敲門走了進來。
“弘毅，咦，老高你也在？”
張學宇笑呵呵地和二人打了個招呼，然后才發現情況似乎不太對勁啊！
“老高，你怎么了？”
“惹什么麻煩了不成，怎么垂頭喪氣的。”
“我，我沒事。”
高玉堂支支吾吾起身，和張學宇打了個招呼后便急匆匆地退出了方弘毅的辦公室。
“弘毅，老高怎么了？”
“我怎么感覺他心事重重的。”
方弘毅擺了擺手，“沒事，和高書記隨便聊聊。”
“對了，你找我有事嗎？”
“是這樣的，縣財政局剛剛報送過來一份文件，您先看看…”
從方弘毅的辦公室出來后，高玉堂并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
他輕車簡從，只帶了通訊員隨行，在青田縣的大街小巷里如同普通人一般轉悠著。
北方蔬菜市場是開元縣最大的蔬菜、水果批發市場，從天還未亮就開始忙碌起來。
因為地緣關系，蔬菜市場的瓜果菜肴每天凌晨1點到4點就會陸陸續續自燕京最大的蔬菜批發市場遠道而來。
而開元縣各行各業的老板們，尤其以餐飲行業為主。
每天凌晨3點到4點，就早早趕到批發市場買最早、最新鮮的蔬菜。
再然后就是臨近的居民和大大小小的蔬菜水果店小老板，直到中午以后才會結束這一天的忙碌。
而高玉堂來的這個時間點，正是這一天最忙碌的時候。
因為餐飲店的老板們幾乎都有固定的批發商，每天拿的東西幾乎也是固定的。
可普通是市民以及大大小小的蔬菜水果店老板們則不同。
一來人員眾多，菜市場門口車輛停放無序。
二來魚龍混雜，時不時爆發打架斗毆事件。
所以這里一直是縣公安局交警大隊和治安大隊關注的重點，但是高玉堂來到現場后，并沒有發現一名縣局的警員。
市場門口的馬路已經堵塞的水泄不通，高玉堂讓秘書把車子他停在距離蔬菜市場對面兩百米以外的馬路上，二人步行溜達了進去。
“書記，咱們來這里干什么？”一直跟在高玉堂身后的聯絡員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終于發問了。
“小陳，你了解這里的情況嗎？”
聯絡員笑著撓了撓頭，“我周末陪父母來過幾次，平日里哪有時間逛菜市場啊！”
高玉堂笑了笑沒說話，聯絡員說的話倒也是事實。
縣委縣政府秘書班子里的人哪天不是忙到飛起，無數的文件和講話稿早就已經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了。
確實也沒有那個閑情逸致，來逛菜市場。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轉轉。”
高玉堂不是心血來潮，他讓方弘毅給他一天的時間，并不是權衡利弊，而是想真正深入了解一些情況。
高玉堂的愛人曾經不止一次和他提起過北方蔬菜市場的治安環境。
所以趁著今天這個機會，高玉堂才打算實地走訪調查一番。
馬路已經被堵，暴躁的司機們一個個搖下車窗口吐芬芳，咒罵市民的無素質和交警的不作為。
菜市場門口賣瓜果的老大爺似乎早已司空見慣，笑呵呵地看著水泄不通的馬路，嗑了滿地的瓜子皮。
“老哥，你這西瓜包不包熟，能不能切開給我看看，要是不熟我可不給錢。”
高玉堂笑瞇瞇地湊上前，一邊玩笑一邊遞出了一支中華煙。
瓜農頓時眉開眼笑，捏著煙卷湊到鼻子上聞了聞，麻利地抽出水果刀就要給高玉堂切瓜。
“老哥，這菜市場的交通每天都是如此嗎？”
高玉堂熱情掏出打火機，一邊給瓜農點煙，一邊打探著消息。
“嘿，現在這個點兒都是好的。”
“你是沒見一兩個小時前上班的點，周邊的居民要出去上班，外面的人要進來，那路上才叫熱鬧哩。”
“交警隊就不管？”
“管？”
瓜農嗤笑一聲，“他們除了來收錢貼罰單，還能干個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