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室來到海城市僅僅兩天,海城官場便氣氛緊張起來。
誰也沒想到,丁之英抓著蔡暢與蔡剛的關系這件事,大做文章,不但約談了蔡剛,甚至約談了市委組織部、紀檢委、人事局等部門,然后,便是與此有關的幾位常委!
丁之英在約談海城市紀委時,嚴厲批評了紀委監(jiān)督不力,指出蔡暢以人才引進方式,擔任海城市的金融辦主任,違反了黨政干部任職回避的相關規(guī)定:
在一般人的認識中,黨政干部任職回避,只是直系血親關系,但實際上,根據(jù)《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和《公務員回避規(guī)定》,繼父母與繼子女這種關系,叫做擬制血親關系,也要實行回避,而且認定這種關系時,并不看他們是不是在一個戶口本上。
蔡剛與蔡暢的母親系夫妻關系,從法律角度而言,蔡剛自與溫婉結(jié)婚起,便與蔡暢形成繼父子的擬制直系血親關系。即便蔡暢戶口未登記在蔡剛名下、長期跟隨外祖父母生活,也無法改變這一法定親屬關系的屬性,這是判斷需回避的核心前提。
在經(jīng)過密集約談后,海城市方面感覺到,丁之英有問責的意思!
這下子,相關的領導們不淡定了。
其實這事,大家都是眼見不怪的,你說老子在一個地方當官,兒子就不能從政了?老婆就不能經(jīng)商了?那干脆離婚得了。
所以,這種情況,當?shù)毓賳T一般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雖然大家都知道蔡暢與蔡剛的關系,但只能裝糊涂。
在海城市這個地方,不僅僅是安置工作,其他方面,也都存在著許多約定俗成的灰色地帶。
比如,你干到副縣長了,你的老婆女兒就可以調(diào)進某個單位,成為其正式一員,但可能直到你調(diào)走,單位的人也不認識她。
再比如,前些年搞福利分房的時候,領導在A地分了房子,然后到B地任職,又分了一套房子。
雖然上面說,不得重復享受住房福利,需按規(guī)定清退或補繳相關費用,但誰閑得蛋疼去查這些呢!
蔡剛的事,為什么一路綠燈,不僅僅是因為蔡剛是常務副市長,還因為,誰家也有孩子呀,孩子學習不怎么樣,考不上好大學,考公自然也沒希望,就可以出國鍍金,拿個學歷,再用人才引進的法子,輕松混進干部隊伍了。
你蔡剛做得,將來我們也做得,對吧?
所以,從人社局、組織部、人才辦考察并提出申請,到分管領導批準,再到常委會通過,這一條線上,大家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現(xiàn)在丁之英揪住此事不放,這一條線上的人都開始苦惱了,因為他們都脫不了干系!
更何況海城市高度重視人才引進工作,實行的是“市委主要領導統(tǒng)籌、組織部部長牽頭、相關政府領導協(xié)同”的分管體系,從組織部長到市委書記,一個也跑不了!
這特么的惡心給惡心他媽開門,惡心大了!
大家不約而同地對蔡剛有了意見,你拉出來的屎,憑什么讓我們犯惡心呀?你得想辦法抹平呀,別連累我們這些人......
就連市委書記戰(zhàn)勝,也不淡定了,某次提醒蔡剛,要把家事管好,不要搞大了......
但蔡剛也是有苦說不出,他不管怎樣解釋,深刻檢討,甚至提出,讓蔡暢辭職,但丁之英就是鐵了心要查到底!
而且蔡暢依舊沒出來!
蔡剛正在辦公室里煩躁,白如星輕輕推門進來。
白如星道:“蔡市長,有個新情況!昨天,一個年輕的女人去見了丁之英,登記的名字是劉一菲......”
“劉一菲!”蔡剛臉色一變,自己兒子喜歡劉一菲,他清楚這事,前幾天劉一菲的母親姜元英還上門,說這事不合適。
劉一菲在大山鎮(zhèn),怎么會來到這里!
“難道......這事和明州縣有關?”
蔡剛立刻撥通電話,“崔主任,請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很快,市政府辦公室主任崔少東走了進來,蔡剛問道,“崔主任,秦副省長來海城市,當時你陪著張市長接待,在明州縣,你們都去了哪些地方?”
“當時從海城開發(fā)區(qū),直接去了明州縣大山鎮(zhèn)......”
“大山鎮(zhèn)!”蔡剛眼神一振,與白如星對視了一眼。
“你詳細說說。”
當崔少東說到他們走到大山鎮(zhèn)政府駐地,遇到有人到城商行搗亂時,蔡剛的眼神陰沉下來。
恐怕這事是蔡暢做的!
崔少東看著蔡剛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路邊停著一輛車,里面的人,好像是蔡暢主任......”
蔡剛那個氣呀,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蔡暢捶死。
他緊張地問道,“秦副省長和張市長,看見蔡暢了嗎?”
“沒有,蔡主任沒下車,后來就走了。”
蔡剛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你接著講。”
然后崔少東又講道,秦副省長路邊遇到陳光明,并和陳光明交談的事。
崔少東走后,蔡剛和白如星苦苦思索。
難道這事與陳光明有關?
可一個姓陳,一個姓丁,一個姓蔡,他們不像一家人呀,而且看樣子以前不認識。
白如星又問道:“你被叫去談話的時候,丁之英口中有沒有透露什么信息?”
蔡剛搖了搖頭。
白如星道,“你好好回憶一下,每句話都可能包含著信息......”
蔡剛苦苦思索了一會兒,遲疑著說道,“她說過一句很古怪的話......”
“什么話?”白如星追問道。
蔡剛眨著眼睛,慢慢回憶道,“她說,別說十大罪狀,就是二十條,也能給你羅列出來!我不明白,她為什么說十大罪狀?”
蔡剛此話一出,白如星的臉立刻像他名字一樣,白了。他說道:
“有可能和陳光明有關!”
“我們收到舉報陳光明的信,里面羅列的就是十大罪狀!”
“可陳光明怎么就勾上了丁之英呢?”
想到這里,白如星有些后怕,他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多虧陳光明進來后,我們只是晾著他,沒有上措施......”
“我聽說這小子很擰,上次明州縣抓了他,最后放人時,硬是不出去......”
蔡剛也是一臉苦惱,即使丁之英是因為陳光明而來,但現(xiàn)在就是放了陳光明,也晚了!
照丁之英這脾氣,你現(xiàn)在服軟,也得收拾你!
想到這里,蔡剛咬著牙道,“只能請戰(zhàn)書記出面了!”